第一卷:太平局(上部) 第九章、迷魂汤(1 / 2)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声鸡鸣响彻古庙。
夜酩大梦初醒,惊的满头大汗。
他吃力的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心头暗骂蓝老怪出手忒狠,一点都不讲道理。
环视四周,发现竟真的躺在一座庙里,一切都和他梦中所见如初一辙。
只是除了那株依旧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外,庙中一切都已残破不堪,半零不落。
回想梦中总总,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是神妙,正愣愣出神时,忽然感觉手背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大公鸡芦花不知何时竟自己从竹筐里跑了出来,正用尖尖的喙轻轻啄他,见他醒了,一阵咕咕怪叫,似在向他抗议,这次被关的太久,转身飞上槐树梢,藏了起来。
夜酩略缓了一阵,侧耳听听动静,寺外隐有车马喧嚣声传来,忽然想起梦中一事,忙起身从井里弄上一桶水,洗去不知怎的弄得满身皆是的污泥,顿觉精神提振不少,将竹筐从院中捡回来,从里面取出仅剩的一套干净衣物换上,想喊下芦花,可那大公鸡却来了脾气,怎么都不肯下来,无奈他只能嘱咐几句,让它不要乱跑,孤身出了破庙。
苦水寺在一条窄巷深处,周围全是些年久失修的老屋,无人居住。
夜酩走出巷口,来到大街上,眼见人来车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切都似曾相识。
看着道路两旁各色摊铺前那一张张脸孔,有的甚至还能叫出名姓。
他心头一阵亢奋,略辨方向,便朝着远处青石牌坊跑去,如果没记错,那下面应该有间包子铺。
果不其然,来到那刻有“天下熙攘”四字的牌坊下,便见到有个身材五短的胖子正站在路边,扯着嗓子吆喝,不停跟过往行商客旅递着吉利话,可就是不见有人照顾他生意。
夜酩走过去,想试试看胖掌柜见他会是有什么反应。
但没想到对方看到他,竟主动朝他招手,给他两个包子,与梦中大相径庭,弄得他脸颊有些发烫。
看来梦终究是梦,不能完全当真。
一上午时间,夜酩走街串巷,将这条位于太平城西面,名叫“熙攘”的老街周边几条巷子转了个遍。
发现绝大部分地方都和他梦见的一样,只有几户高墙大院有所出入。
眼下,一切事情都要从长计议。
在还没找到能够从这太平城离开的方法前,他得先设法填饱肚子。
少年这些年跟着他爹东躲西藏,没少风餐露宿,挨饿受冻,但从未如梦中那般做过一天乞丐。
用他爹张老铁的话说,男人可以弯腰,可以下跪,但骨气绝不能折。
他有手有脚,只要找份零工就可糊口。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太平城竟有个古怪规矩。
但凡买卖生意,无论大小多寡,一律要按人头缴纳事功。
每人每年二件,折算成银钱,大概要两百两,简直贵的令人发指。
如果放在中土,这钱怕是够普通农家攒十年。
街上的人听说他是外来的,又看他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重活,都不肯雇佣他。
转悠了整整一天,碰了一鼻子灰,夜酩只能先折回破庙,趁天还没黑,在后院清扫出一间禅房,充当临时居所。
硬板床是前人留下的,铺些干草,就可将就睡人。
将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用砖头一架,便成了一张桌子。
没有窗纸,就用前殿里扯下来的帷幔代替。
再从竹筐里取出火折子,点上一盏蜡烛,房间里顿时有了人气。
躺在刚铺好的床上,夜酩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又仔细琢磨一阵,决定明日去城外试试。
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没法打零工赚钱,靠天吃饭别人总管不着。
想到这里,他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凝神入气穴,内观心湖澄明如镜,映出一轮皓月,不一会就睡着了。
世事无常,几多风雨,躲是躲不掉的,但一切总能挺过去。
……
次日一早,夜酩洗漱一番,背起竹筐再次出门。
寺里井水苦涩至极,实在无法下咽。
他只能先跑到街对面的巷子,从那边井里取水、灌满水囊,出了西城门,朝远处一片树林行去。
太平城外四野平坦,阡陌纵横,到处都是农田,秧苗已有齐膝高,放眼望去,郁郁青青,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夜酩走上一处缓坡,迎面微风拂来,能闻到一股清淡草香。
他缓吐一口浊气,心情好转不少,知道再如何担心他爹安危,现在都是无用,将精力都转而集中眼前。
靠天吃饭便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当初在野梅岭,他爹开炉铸刀,经常十天半月守在炉前,像是砍柴烧炭这类活计都是由他来办。
如今,只要他依法炮制,卖炭攒钱,再买张渔网,就可自给自足。
来到老林中,夜酩爬上一棵高树,先查看了一番地形,顺带掏了几枚鸟蛋充饥,之后便开始着手办正事,找到一棵碗口粗细的枯树,从竹筐里取出他那把黑铁柴刀,在树根一侧砍出一道豁口,又反向劈砍数下,用脚轻轻一蹬,几丈高的老树便轰然倾倒,再砍除杂枝分叉,将树干斩成数段,不一会功夫,就已大功告成。
一切似乎并没费太大力气,只是这番施为若是被旁人看到,定要惊掉下巴。
且不说一个孩童如何能将一把沉重铁刀挥舞如飞,柴刀如何锋利,就说这砍树的准头,每刀都能不偏不倚落到同一道豁口里,深浅划一,怕是只有摸惯砧板的厨子才能办到,而且挥挑削切间,动作毫无凝滞,如同农夫割稻打谷,非常熟捻,便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夜酩将干柴收进竹筐,又朝河边寻去。
他这个须弥物虽然外表粗陋,内里却大有乾坤,甚至能装下诸如芦花这种活物,要放下一堆木头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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