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难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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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说了这会子话,红豆也看清此人的面貌。

他生着一双略显清秀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皮肤白净。

如果定然要挑毛病的话,就是他其实一双挺漂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神却过于活泛些了。

你若是仔细的看着他,似乎就不能确定,他口中说的话,和他心里想的,是否相同?

这样的人给人的感觉,亦正亦邪;看似诚恳,其实却又是最难掌控。

这或者便因他是生意人家少东的缘故。

好在,弥厚君和红豆说话时,一直都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给她的感觉,也还算是挺拔稳健。

不知为何,对此人稍微有了好感,安红豆心中高高举起的屠刀不觉就有些放的低了。

她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既然要指望这位弥厚君度过眼前的生死难关,给他打工,他马上就是自己的老板了。

从明天开始,免不了要和他朝夕相对的,这样缠扯不清可不行。

而且,她此刻也觉得身上冷的快要受不了,实在是不能再和弥厚君纠缠下去。

于是,便干脆利落的对弥厚君说道“弥少东,你言过了,我并没有觉得你哪里有唐突过我,也没有什么账要你来认。”

“既然你要替你帮炊,我便要厚着脸皮,先和你支取些工钱急用……”

红豆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淡定从容,全无一丝窘迫不安。

弥厚君顿时便想起她爹安秀才来,却又不便多说什么。

只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原是先就付了工钱给令尊的……无奈他定然不要。你进来,我拿给你。”

红豆忍住寒颤,竭力语气平静的说道“麻烦弥少东,我就站在这里吧。”

弥厚君便转身进了铺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包袱和一贯铜钱出来。

对红豆说道“红豆姑娘,这是我先付给你的一个月洗衣服帮炊的工钱。”

“这个……我瞧着姑娘浑身的衣服都还是湿的,姑娘不嫌弃,这些都是我带了来还没有上身的新衣服,姑娘手巧,改一下将就着穿吧,别冻坏了身子。”

红豆拿过钱,却没有接他的包袱。

笑道“多谢弥少东,俺们穷人家,穿不了这样绸缎的衣服,会折寿的。少东请进屋吧,外面天冷,我明天早上便来替少东煮早饭。”

弥厚君见安红豆这样,倒有些拿捏不定了,也不好强行塞给她,只得看着她转身一径离去了。

站在铺子门口愣了一会,突然觉得附近好像有人。

抬头一看,果然是安红米正站在不远处的一篷高大的毛竹旁边。

弥厚君吃了一惊,不晓得安红米来了多久了?都偷听去什么?

夜色暗沉,安红米大概是躲在毛竹丛后面,这会见安红豆走了,走了出来,才被他突然瞧见。

不待弥厚君张口说话,安红米已经冷笑着,阴阳怪气的说道“怪可惜了少东一片心意……”

一语未了,语气又明显哽咽起来,想是已经恨毒的不行,眼泪汪汪的了。

弥厚君被安红米这么一抢白,心里觉得可气,可听她语气凄楚,又有些过意不去。

便勉强对安红米笑道“姑娘来就来了,干嘛躲躲藏藏的?”

“再说了,红豆也是你的妹妹,我不过瞧着她可怜,怕她又想不开嘛……就是送她两件我不喜欢的衣服,也不值当个什么的。”

弥厚君越是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安红米越是生气。

恨恨辩解道“谁要躲来?我明明听见少东说要娶她做大娘子的,怎么说瞧她可怜?少东怕她投水,怎么就不怕我投水?”

“我巴心巴肝的为着少东,替少东忙里忙外这些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东的东西我样样喜欢,怎么没见少东送我一件半件?”

弥厚君见安红米如此直言白赖,实在是不想和她纠缠。

就笑道“你家又不是穿不起好衣服的,姑娘替我干活,我不是多多付了工钱给你去?”

不料安红米却老着脸,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过弥厚君托在手里的包袱。

满脸娇嗔道“既然别人不领少东的情,少东不如就把这两件衣服给我嘛。”

夺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弥厚君笑道“少东该想着我这样处处替你着想的人才是,干嘛拿着好东西给那些不相干的傻子?”

弥厚君想要寒起脸来夺过包袱,却懒得去和安红米拉扯。

但安红米那副打蛇随棍的模样,他又实在是无法忍受。

不耐烦道“行了,姑娘不要胡闹了,天已经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安红米‘嘻’的笑了一声,方才抱着包袱心满意足的走了。

走了几步,又自作多情的回头想对着弥厚君嫣然一笑,却见弥厚君早就头也不回的走进铺子去了。

安红米气恼的瘪瘪嘴,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红豆浑身冰凉,手里拿着和弥厚君支取来的一贯钱,几乎是哆嗦着跑回去。

一头撞进安秀才的破屋,却看见安秀才正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用竹筷巴拉着,努力的吞吃着什么东西。

红豆一看那碗里黑乎乎,一裹一裹糟烂的东西,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赶忙上前一把夺过安秀才手里的碗“爹,这东西不能吃。”

原来,安秀才实在是饿的受不了,见红豆出去了,赶忙拿碗从破菜坛子里扣出一碗不知道沤了多少天的,已经开始发黑的霉野菜。

要是从前的安红豆,断不会认为这东西不能吃。

相反,要是她自己饿极了,也会忍着酸臭去吃的。

这里的穷苦人家,到了断炊的时候,哪一家不是指望这个度命的?

可现在的安红豆却知道这个东西简直和毒药无异,是不能吃的。

安秀才吃的嘴角污黑,见女儿突然夺了他的碗去,终于忍不住心酸。

放下手中筷子,拿脏污的破衣袖子,像个受尽委屈的老妇人,哽咽哽咽再次抹起了眼泪。

安红豆把手里的一贯钱递过去,竭力忍着眼泪道“爹,我去和皮货铺弥少东支取了一个月的工钱,您随便去谁家兑些米面。这沤烂的野菜不能吃,以后,女儿再也不会叫您吃这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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