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乱局终风波又起(1 / 2)
声音冰冷如万年寒冰,明妃猛然抬头,瞬间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般,再无半分镇定,跌坐在地,不住地朝后退去,口中尖厉地喊叫着,“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退隐了吗?”
阿史那伊利笑容冰冷,“让你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清算罪孽的时候了!”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明明说了不会让你再回来的!”明妃面容惊恐,身子抖如筛糠。
阿史那伊利眯着眼,“陛下?哪个陛下?是那个凉薄负心的,还是那个你这些天不顾廉耻,曲意逢迎的啊?”
“啊!”明妃尖叫一声,转身向殿外跑去,仓惶间,披头散发,一只鞋子也掉落半途,哪还有半分所谓艳冠长生城的样子。
阿史那伊利却没有追,转身看着裴镇,“孩子,请几个太监好生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当年你娘受的罪,我要加倍向她讨回来。”
裴镇点头照做,吩咐下去。
然后他不解地看着阿史那伊利,“我一直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直那么叫我?”
这是个深埋裴镇心中多年的疑问,他曾经问过薛征,薛征只怅惘地摇了摇头;他又问过薛雍,薛雍却哈哈一笑,说着喝酒喝酒;甚至他想自己查,却发现叔父带着去祭奠时,母亲的墓碑上,空无一字。
元焘忽然开口道:“殿下,折腾一宿,我这把老骨头有点累了,可否先去偏殿暂歇?”
裴镇自然准允,紧跟着赫连青山等人也各自告退,去往偏殿歇息,懵里懵懂的符天启也被雁惊寒拉着走了,偌大的长生殿中,便只剩下了阿史那爷孙俩和裴镇。
阿史那伊利看着裴镇,年轻的面容上依稀还能瞧见自己女儿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你们薛家的起家说起。”
“草原上各部族皆有图腾,薛家先祖自木叶山兴起,信奉的乃是那山中猛虎。薛家掌权之后,当初的附庸部族自然也跟着一飞冲天,薛家皇族的通婚一向是在原本的附庸部族之中选取,一是为了保证所谓的血脉纯正,第二也能避免强大的外戚掌权。”
“而我阿史那氏,乃是突厥部族的主家,以狼为图腾,自称狼的后裔。你的母亲阿史那云衣,却让你父皇破了例,这便有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那般称呼。”
裴镇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杂种的由来。
阿史那伊利眼神黯然,“当年你母亲被立为后,我的势力又很大,朝堂之上便响起了一些不谐的声音,质疑薛家血统受损,甚至未来薛家大位不保,恐遭我阿史那氏谋篡。为了你的母亲,那些话我也就忍了,但你母亲遇害,你父皇又开始对我暗中削权,同时你的两位舅舅也被分别针对,我心灰意冷之下,便一走了之,隐姓埋名。如今想来,是我做错了啊!”
“我还有舅舅?”裴镇有些意外。
“一个在你母亲身死不久之后也被人暗杀,另一个也被人算计,据说如今也是半死不活,浑浑噩噩。”阿史那伊利揉了揉阿史那思齐的脑袋,“你这位表弟的父亲就是已经死去的那位,活着的那个,你可能听过他的名号,神册剑炉的剑一。”
“剑七的大师兄?”裴镇回想起剑七曾经跟他说过,他的大师兄当年惊才绝艳,却在遭遇了某些事情之后,一蹶不振,终日醉酒。
“正是。”阿史那伊利神色黯然,“我跟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扶持突厥部,而是你应该知晓这些,在未来行事的过程中,要谨守一个薛家皇帝的传统和本分,不能太过至情至性,随意而为。不论你多么强大,暗中环伺的敌人都多得是。”
裴镇点点头,阿史那伊利继续道:“比如说,你怎么看黎华和怯薛卫?我可是以当年的救命之恩相请,他依旧选择了跟我刀兵相向。”
裴镇似有所悟,“若是他选择了让路,就说明他会被收买,会背叛。相反,在看见了暴雪狼骑军和我的大军,明知大势已去,同时您又以这等大恩相胁迫的情况下,他依然坚定着立场,反而说明他依旧可以值得信任。”
“对喽!”阿史那伊利面露笑容,“这才是怯薛卫之所以可以延续数百年,始终深得每一任渊皇的信任和倚仗的原因。黎华的确是个聪明人。”
“吴提这个人,你有印象吗?”阿史那伊利又问道。
“鲜卑铁骑共主?没怎么说过话。”
“当日大军北归,他力主要死守殇阳关,无奈其余诸人皆是利欲熏心之辈,他在殇阳关坚守近十日,无奈手中无兵,只好败退,幸而遇见了自家援兵才得以逃脱追杀。你怎么看?”
“忠心为国,其心可嘉。但雄州兵马未去支援?”裴镇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
阿史那伊利点点头,“所以,不要想着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所有人都会听你的话,但你又不能尽数换成自己的人。”
裴镇也点头道:“恩,自己也没那么多人,而且草原上部族混杂,利益纠葛,需要巧妙的平衡。尽量在关键位置上要能把握住。”
“对喽!治国要抓大放小,要合理平衡,而且雍王用雷霆舍身之势已经为你涤荡了朝堂,至少为你节省了五到十年的时间,接下来,你的成长一定要快。”阿史那伊利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向裴镇尽数地倾倒着自己的智慧。
“说回吴提,他其实已经在长生城外,但自认败军之上,丢土有责,昨夜情势敏感,他便没有带兵入城,你需要拿出你的态度。”
裴镇沉声感慨,“此等国士,岂能让他寒心。”
两人的声音缓缓在殿中响着,响着响着,天色就渐渐明亮了起来。
宫门处的尸体和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身影,来到了宫门之外。
得到禀报的裴镇立刻冲到了宫门处,隔着长长的门洞,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玄衣双膝跪地,依依拜倒,长裙散开,如开在黎明的一枝花朵。
裴镇冲到她的面前,那个绝美的面容上脱去了冰冷,朝上仰望着,满是笑意和崇拜,旋即再拜,“妾身参见陛下!”
裴镇也跪了下来,捧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柔声道:“辛苦了。”
崔雉笑着摇头,裴镇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远处,前来上朝的群臣,见到的新皇第一幕,便是这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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