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 2)
见总兵顺来了,崇文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你近前来说。”
老海贼走到崇文身侧,附耳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大官人要搞什么,只是这出戏就到这里吧,再唱下去要出大乱子了。”
崇文注意到,总兵顺称呼他为大官人,这是他们逃难时候的称呼。这世上能够这样称呼他的人不多,活下来的更少,他是绝不可能杀害的。总兵顺老奸巨猾,稍微一想就知道这里头必有蹊跷,这是在给他台阶呐。
总兵顺说了一句话,躬身退下了。
崇文面沉似水,环视众将一圈,终于说道:“军法无情,你们可懂得了么?”
诸将一齐跪倒,洪迪珍干咳一声,说道:“只要大出海饶了大炮炥,我们再不敢了。”洪迪珍因为崇文杀弟,和崇文一直不对付,却和大炮炥交好。
崇文点点头,说道:“军法无情,可是人有情,把那混蛋推回来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还是总兵顺面子大啊,诸将求了半天无用,也不知道老家伙说了句什么,看来大炮炥的命是保住了。
这些人之所以群起求情,一方面当然是和大炮炥的交情,另一方面也是怕大出海杀滑了手,哪天一不留神要了自己小命。留下大炮炥,就等于留下了自己半条性命。
不一刻,桦山义政把大炮炥推回大堂,站在崇文面前。崇文上下打量大炮炥,这混蛋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却还是那副惫赖模样。
崇文缓缓走下座位,走到大炮炥面前,拔出短刀给他割断绑绳,一边说道:“你在刑场上的时候,我说军法无情,但人有情。军人不能讲情面,否则何以为军?可我们又是人,世上又哪里有铁石心肠。”
大炮炥苦着脸说道:“谢大出海不杀之恩。”
崇文把短刀插回刀鞘,冷冷说道:“非是我不杀你,是因为同袍哀恳,其义可悯。想活命就回龙王岛吧,做你愿意干的事情,什么都行,唯独不能留在军中了。今日我将你逐出仴局,因为军人就要讲军法,在这里你就是死罪,如果你不是仴局军士,军法也管不到你。”
大炮炥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声说道:“大出海,你不能赶我走啊,除了冲锋陷阵我什么也不会啊。军营就是我的家,这些同袍就是我的家人,你让我孤零零一个可怎么活。我求求你,我认打认罚就是,就是别赶我走。”
崇文摇头道:“晚了,你要是时刻以全军将士存亡为念,何至于此。饶你性命,已经是破格开恩,若人人像你这样,舟师也就不是舟师了,你还不明白么?”
大炮炥沉默了半晌,终于苦笑一声,说道:“同生死者即兄弟,我还真的信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道兄弟就是用来立威的么?多少次同生共死的情义,也不如仴局大掌柜的权位么?”
崇文黯然说道:“你不要那么说,平了仴国,我归隐山林,和你在龙王岛一同钓鱼如何?”
大炮炥冷笑一声,说道:“不必,你这次真的让我伤透了心,你我的恩义到此为止吧。”他缓缓转过身,向堂外走去。沈胡子一把拉住他,含泪叫了一声:“老甲长。。。”
大炮炥轻轻拂去他的手,说道:“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既然他不要我,我何必赖着龙王岛,我已不是你的老甲长了。从此以后,我只是东海一浪子,孤魂野鬼一个,谁也管不到我了。”言罢,他大踏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崇文看着他的雄壮的背影,久久无言,有人看到大出海眼中晶光闪烁,似乎是泪光。他背身走回熊皮座椅,转过身来已经面色如常,只是目光不再犀利。
他缓缓坐下,沉声说道:“军法大如天,不是儿戏,你们想想,论勇武,论战功,论情义,你们比大炮炥如何。”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说道:“阿宝尾,你代斥候长,马上带领人马,哨探幕府军动向。”
膏血鸟船的老弟兄躬身施礼,应道:“喏!”转身下堂了。
崇文靠在椅背上,目光无神,似乎所有力气都用光了。突然,他向前探出身子,向诸将喝道:“还不快滚!把这天杀的军营弄的像个样子!在这里等着讨野火吃么!”
诸将哄然而散,终于逃离了令人窒息的大堂,似乎夏日的酷暑都无法压住这里的冰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