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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一愣,问道:“大师是如何看破在下身份?”
尊园说道:“三位谈吐不凡,殿下仴语中带着康音,身旁一位是仴国闻名的壮士,另一位是中国口音的浓姬殿,不是大出海殿下又是何人?”
崇文大笑道:“果然是智慧过人的得道高僧。”
尊园说道:“不必客气,请。”
客套一番,几人走过一片枫林,来到一间小巧古朴的茶室。来财牛坐在室外阶下,担任警戒,尊园老和尚亲自担任茶头烹茶,招待贵客。
三个人跪坐闲聊,崇文摘下斗笠放在身侧,看着尊园娴熟的将绿茶和五味磨成茶粉,红泥炉上水汽氤氲。他躬身施了一礼,缓缓问道:“弟子生性愚鲁,始终悟不到,应该如何修行,才能勘破前世今生,通晓未来。”
尊园一边磨茶,一边说道:“未来?未来皆是一死,佛法只能勘破生死,通晓未来的是街头神汉。不过万事皆缘法,缘起时起,缘灭还无,明日之果,皆是今日之因。”
浓姬躬身说道:“妾身以为,今日与大师偶遇将军冢,就是与天台宗有缘。”
崇文微笑着补充道:“也是与王室有缘。”
尊园缓缓说道:“我听说大出海殿下爱惜众生,恩及秽多厮养,为天下不平而战。这就是与天下有缘,区区天台宗和王室又算得了什么。”
崇文怅然说道:“就怕缘尽之时,曲终人散,终究是虚幻一场。”
尊园将磨好的茶粉倾入茶盏,用滚沸的山泉水沏开,一边用茶筅搅拌,一边说道:“生命本就是虚幻,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
浓姬若有所思的说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佛法与道法,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智者所见略同。”
尊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若谈勋业,那是兵法,非佛法。”
崇文问道:“既然佛法并不能让人建功立业,为何佛法在仴国如此之盛?”
尊园说道:“佛法教人知善恶,止贪欲,这才是佛祖真正的大功德。若任由心中恶念孶生,哪个百姓会知礼守法,人间就成了阿鼻地狱。”
崇文点头道:“善哉善哉,任何一个王者,都不会忽视导人向善之法。”停了一下,他终于问道:“大师以为,新幕府该如何携手僧俗,开创公平之仴国?”
眼见着茶盏中的碧绿茶汤泛出白色的泡沫,茶香扑鼻,老僧把茶盏奉给二人,自己也端起一碗,边饮边谈。
尊园嘶哑着声音说道:“人人皆有所思,所得自然不同,俗有武家公家,町人农夫,众比丘也有各山各宗,岂能一概而论,贫僧虚度70春秋,依然勘不破,实在不能解答殿下的疑惑。”
崇文把茶盏放在蒲团上,躬身说道:“弟子诚心请教。”
尊园捧着茶盏沉思了一刻,缓缓说道:“这还要从佛法入仴之初说起,试为殿下言之。”
崇文再次躬身说道:“谨受教。”
尊园轻啜了一口茶汤,说道:“大约8百年前,佛法从芶丽和华族石朝传入仴国,圣德太子大力弘扬,佛法初兴,但那时仴人愚鲁,佛法并不兴盛。殆至圣武天皇当国,华族圣僧鉴真大师东渡,设坛授戒,佛法至此昌隆。
那时以华严宗最为鼎盛,奈良六宗并兴,仴国君臣向法,最为和平繁荣。随后空海大师又从华族带来天台宗和真言宗,密宗最受公卿贵族推崇。可是佛法本是教化万民之法,仅仅兴盛于豪门,终究非佛祖拯救世人之本意。”
崇文叹道:“善战,大师出身高华,却心系苍生疾苦,这是大智慧。”
尊园微微一笑,对崇文的马屁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正因为佛法不能深入人心,公家和武家相争,源氏和平氏相争,导致王室虚尊,镰仓幕府创立。
正是因为此弊,镰仓幕府时期,法然大师、荣西大师、慈园、明慧、亲鸾等等高僧大德开始弘扬净土宗、真宗、临济、日莲诸宗。佛法不再是公卿贵族修行的法门,而是深入仴国的村町农夫工匠商人。心诚才是根本,即使一字不识,口诵真言也可得道,众生平等,无论贤愚。”
崇文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镰仓幕府应该永享太平,为何又起纷争呐?”
尊园叹息一声,说道:“镰仓诸位高僧大德圆寂之后,其继承者多有纷争,又分成诸多派别。各派之间有若仇敌,甚至组建僧兵,白刃相见,其信众又如何能和睦?”
崇文点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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