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捕风影徒增逾制事,摄群臣弃废风闻权(1 / 2)
蒋嘉闵终于从万恶的刑部逃离了,那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连带着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吃嘛嘛香。比如他到礼部上任的第一天时,神清气爽的往堂上一坐,用和蔼可亲的声音,对礼部官员谆谆教导了一个多时辰也不嫌累。
与蒋嘉闵的红光满面相较,董祈明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升迁机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白白溜走,任谁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能怪蒋嘉闵抢了他位置吗?怪只怪自己闲着没事招惹邵相。
一般情况下,人在失落的时候,有人能来安慰,叫雪中送炭。然而前来安抚的并非全是雪中送炭的,像于承平这类人去劝解董祈明,绝对是有目的性的。
因为于承平心里很清楚凡是敌人的敌人,都是朋友。
但董祈明依然感念于承平,能够亲自前来探望他。毕竟在这种情形下,来董府拜访的人寥寥无几。
“这回的事,任谁都能看出来,是邵安他公报私仇。董大人何其无辜,仅因一次秉公直谏,生生断了升迁之路。”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董祈明虚心求教道。
于承平摸摸胡须,语重心长道“说句实话,董大人和邵相早已结下梁子,即使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也未必能够化解积怨。与其讨好受气,百般防范,不如索性变守为攻。需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啊。”
董祈明当然不傻,于承平和邵安两人不和,朝野皆知。这番拉拢自己,是想要结党以共同对付丞相。他虽然心知肚明,但看到邵安迟迟不动于承平,想来“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话,决非毫无道理。
“邵相多么厉害,想抓住他的把柄,难如登天。”
于承平却笑道“即使没有把柄,我们也能参他。御史台的风闻奏事之权,是该好好利用一二。”
“若有董某效力之处,望大人明言。”
“董大人爽快。实不相瞒,弹劾的奏本在下已拟好,事关礼法,还请大人校正。”言毕,于承平掏出早已备好的折子,递予董祈明。
董祈明快速浏览了一遍,见他写的是关于邵府管家穿戴服侍、乘用车轿逾制的问题。不过这类小事,董祈明是不可能知其真假的。而于承平给他看奏章,请教是假,要他签名是真。
于承平见董祈明大笔一挥,同意了联名上奏,顿时笑脸如花。有了礼部官员的签字,奏章的分量便重了许多。
为抢占先机,于承平连夜将密奏呈上,未几,皇帝召邵安入宫。
皇帝深夜召见,是少有的事。邵安在来的路上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大事如此着急。
邵安步入养心殿,撩衣下拜。皇帝语调如常,温和道“平身。”
皇帝端坐御座之上,指尖反复磨娑着一本奏本的封皮,“这么晚叫你来,并无大事,只是让你看一本折子。”
不是大事却让连夜入宫,邵安心中“咯噔”一跳,忐忑不安的接过折子。
打开一览,果然不出邵安所料,正是弹劾他的奏章。
皇帝等他仔细看完,问道“你怎么说?”
邵安慌忙跪下,“微臣蒙皇上器重,官至宰辅,焉敢不自重?臣对家中奴仆也一向严加教导,恐负圣恩。今于大人上书弹劾,想必家仆定有行为失当处,臣绝不庇护。请圣上命人彻查此事,若属实,臣定当领罪。”
“起来吧。你自幼在朕身边长大,朕自然信你。于承平他心生嫉妒,与你交恶,朕不是不知。”皇帝扶起邵安,转而问道,“朕听说会试期间,有一首歪诗流传甚广,你可知晓?”
歪诗的事,除了邵安,唯有张三知道内情。如今皇上骤然问起,想必是张三告诉他的。
邵安据实奏报“臣暗中查过,写诗的是一姓赵的老秀才,多次科举不中,作歪诗泄愤,倒是可以理解。”
“写诗固然无可厚非,但是将诗作流传到士子中间,借此挑起舆论风波者,其心可诛。你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邵安表情平静,坦然陈诉事实“是御史台于大人。”
皇帝面寒如冰,“很好,他竟敢做这种事。”
“皇上,其实此事并非于大人之过。”
皇帝没想到邵安居然为自己的仇敌开脱,笑问道“哦?那是何人之过?”
“非人之过,乃‘风闻奏事’之过也。”邵安一本正经的答道。
皇帝来了兴趣,“说下去。”
邵安趁热打铁道“太祖皇帝为广开言路,设立御史台,允许御史风闻奏事。即使弹劾有误,也不会因言获罪。太宗皇帝继位后,又言明本朝不杀御史,借此希望御史能不畏权贵,仗义执言。然历经几朝,御史台渐渐沦为党争的利器。如今,御史们自诩是直言正谏的清流之士,行的是攻讦政敌的小人之举。”
皇帝听完,沉吟良久,“丞相的意思是,废‘风闻奏事’?”
“皇上圣明。古言不破不立。还望圣上决断。”
次日早朝,皇帝拿着于承平的奏章,对臣下道“朕手上有一份密奏,于爱卿,你自己念吧。”
于承平见皇上如此重视自己的奏疏,欣喜不已,侃侃读到“臣御史台于承平谨奏古之善相天下者,是不独有其德,亦皆务于勤尔,况夙兴夜寐,以事一人。丞相邵安,仰圣上之恩德,居于高位。兆民未安,不思所泰之;四夷未附,不思所来之。1……且邵丞相家奴邵瑞奢僭,其衣服、车马、肩舆皆逾制……”
朝臣们光听了个开头,立马恍然大悟,看来于承平和邵相又要掐架了。
等于承平念完洋洋洒洒的几万字上书,皇帝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去问被弹劾者有何辩解,反而问弹劾的人,“于爱卿所言逾制之物,有何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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