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司天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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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功歉意一笑,浑浊目光扫过慕容烟、天心后,在中年剑客身上微微一顿,最后方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侯淳。

佛门、剑门、无情道以及那个魔门小圣女,他欣慰一笑,不知不觉中,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渐渐攥紧了四大势力,蛟龙之势已颇具雏形了,难怪他敢向道门挥刀。

但随即老人复又连连摇头,轻叹道:“可巍巍道门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撼动?连太宗皇帝都未曾将道门彻底打落神坛,殿下您又能如何?”

慕容烟小心地看了一眼陈功后,温婉一笑,“不去做又怎知不可能,老前辈可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郭融突兀开口:“玄宗又如何,这个世界可不只是玄宗一家独大,何况世间之事风云变幻,鬼神莫测,谁又能判定百年之后,天下大势如何?”

他眉宇一竖,似劝诫又似开导:“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靠手中利剑。”

他瞥了一眼陈功,淡声地道:“陈阁老稳重有余,但太过瞻前顾后,虽有匡扶之意,却无济世之力,更无一往无前之心。”

他转头凝视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若有千般劫难,我自一剑斩之。”

“我辈执剑人,当杀一切敌!”

“玄宗又如何,太微又何妨,一旦为敌,举剑杀之尔!”

众人心神俱震,振聋发聩,看着郭融一阵无言。

修剑的,莫非都这么狂么?

对于郭融的驳斥,陈功一笑了之,不以为意。

他稍加沉吟,不过想想也对,太子殿下究竟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才是正常,若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吗?

何况他也不愿太子年纪轻轻就带着一身暮气。

他唏嘘一声,感慨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看来是我老了。”

夏侯淳对着郭融无奈一笑,连忙安慰陈功道:“阁老老当益壮,”

他笑意收敛,轻声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门毕竟是山上人,以凡人之力对抗终究只是蚍蜉撼大树。”

老人闻言一怔,苍眉渐渐皱起,问道:“你想借助天穹阁之力?”

夏侯淳摇头,“天穹阁早已被渗透成筛子,无法为我所用。”

他随即笑道:“何况我便是想要天穹阁,父皇也不一定会给我。”

“那镇魔狱?”陈功疑惑道。

他仍然摇头,“镇魔狱中的那位立场不定,何况他的来历无人知晓,除了老头子谁也无法掌控。”

陈功苦笑:“那老臣想不出朝中还有哪个司衙可以助殿下完成大愿了。”

夏侯淳笑了笑,目光幽邃,轻轻吐出一句:“阁老莫非忘了,钦天监么?”

“钦天监?”陈功愕然,“殿下是说那个李神棍?”

夏侯淳含笑道:“正是。”

陈功颦眉,沉吟道:“钦天监现任监正唤作李醇,模样倒是打扮的仙风道骨,可那家伙整天神神叨叨的,他只会一些占星卜卦之术,从未听说过他有何过人之处啊,更别说修玄悟道,殿下是否说错了?”

夏侯淳轻轻一笑,回道:“不瞒阁老,我也是从晋王府那位口中,才知晓了这位李监正确实深藏不露多年。”

老人迟疑言道:“不瞒殿下,李神棍与我相识多年,他除了占星卜卦外,似乎并无其他本事。”

天心挑眉,“莫非陈阁老看不起占星卜卦之术?”

陈功翻了翻白眼:“那你说这玩意究竟有何作用?”

倒也不是陈功刻意贬低李醇,只是他虽知玄门道派,却未曾真正见过鬼神之物,何况那李醇数十年来始终如一的窝在钦天监,守候着那两三只大猫小猫,死活不挪窝。

而且自太宗皇帝驾崩后,在鸿帝这一朝,整整十余年都未曾参议朝政,更未曾显露何等惊人神迹,这让陈功如何相信那个老神棍能助太子对抗道门。

这不是闹着玩儿嘛?

夏侯淳拉住正欲反驳几句的天心,对着陈功笑道:“阁老可还记得司天台?”

老人闻言一怔,哑然失笑道:“如何不记得,司天台正是钦天监的前身。”

他慨然回道:“其本是太宗皇帝时期设立,自称专司天道轮常,仰观诸天万象,你别看噱头这么吓人,其实就是观察天地气象,推算节气,唔,还有帮助皇帝掌管天时星历。”

夏侯淳笑了笑,也没反驳,轻轻点头。

他有些遗憾地道:“陛下即位后,便将司天台调入秘书省,其后几经拆分,便成而今的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悟,看着夏侯淳:“怎么,莫非这钦天监果真还藏有能人不成?”

他摸着下巴,“那为何我每次去找李神棍吹牛的时候,没感觉到?”

夏侯淳无奈,天心颜容稍霁,她也不是故意针对眼前这个老人,只是对他的‘一叶障目’有些不忿罢了。

实际上,陈功还真小瞧了这占星之术,这可是传自道门之祖的无上法门,功行臻至大成,上可遍知天道运转之理,下可预知祸福占吉凶,堪称握住了生死门。

在道门,占星卜卦之术乃是与丹鼎派炼丹术、符箓派制符术以及上古练气术并称为‘四大法门’,也是四大法门中最为神秘的秘术。

只不过随着太微等上清丹鼎派执掌玄宗、号令天下道门后,竟立将占星卜卦术自‘上九流’贬斥为‘中九流’,与丹青、琴棋、巫医并列,而随着时代更替,这一脉传人也渐渐销声匿迹,除了街头巷尾的算命卜卦摆摊人外,再无真正的占星师现世。

慕容烟好奇,问道:“敢问陈阁老,您既与那位李监正相交甚好,可曾从他口中听过何等惊世骇俗的话语?”

老人陷入沉思,摇头道:“惊世骇俗的话倒没有,只不过我等在面见太宗时,浮空寺的那个老和尚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夏侯淳,眼神越发温和。

旁边凝神倾听的天心抬眉言道:“可是‘大靖将兴于第五代’之言?”

慕容烟浅浅一笑,双颊竟有小酒窝浮现。

夏侯淳无奈,心中微微得意,但很快将这念头甩开,这不是很明显么?

他来了,大靖自然会昌盛万万年。

陈功轻轻颔首,“不错。”

他轻声道:“太宗陛下听闻后,偏头问了李神棍一句:果真如此?”

夏侯淳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道:“不知李监正如何回答的?”

看着几人聚精会神,一脸好奇,老人却摇头道:“老臣不知。”

识蝉一脸不悦:“不知?什么叫不知?”

陈功轻叹道:“因为李神棍正要开口时,却被太宗陛下叫住了。”

天心瘪嘴,顿觉索然无味。

“不过。”

老人悠然钓起他们胃口。

慕容烟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陈功对着慕容烟微微一笑:“不过太宗陛下私下曾赞言,太子殿下神似其人。”

他大有深意地言道:“而且未来的太子妃,也必是蕙质兰心、雍容大气的皇孙媳,足可母仪天下。”

慕容烟立马垂首入胸,闹了个大红脸,宛若熟透的水蜜桃。

老人脸色一正,对夏侯淳言道:“殿下确定李神棍能行?”

夏侯淳稍作沉吟后,回道:“阁老能否帮我引见一下李监正?”

陈功摆了摆手:“那家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谈什么引见,直接将他喊到幽州来不就行了么?”

夏侯淳无奈,迟疑了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旁边慕容烟看了夏侯淳一眼后,对着陈功嫣然一笑:“前辈您与那位李监正相交莫逆,自然无人可比,不过世兄以往碍于身份,有颇多顾忌,无法与诸位大臣举止亲密,还请前辈帮忙去信一封,希望那位李监正能拔冗一见,不过还请前辈切记,信中只需要提及是与您聊叙情谊即可,不必言及世兄。”

她温婉一笑,诚恳言道:“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此份恩情,世兄必会铭记在心。”

老人醒悟,颔首道:“还是慕容姑娘想得周到。”

替太子联系朝中大臣,或许平日并无任何不妥,可他而今作为朔州刺史,还兼掌上万边军,与朝中大臣勾连,无疑犯了大忌。

倘若再稍上太子的话,若被有心人利用,革职都是轻的,保不齐就会参他一个密谋造反。

思及此处,陈功冷汗直冒,看向慕容烟的眼神中多了某些东西,他语气愈发温和,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感受到,不知不觉中竟带有一丝谦卑:“慕容姑娘放心,老臣会安排妥当的。”

夏侯淳意外的看了眼慕容烟,对方浅浅一笑,情不自禁之下,他拍了拍对方手腕。

见太子毫不避讳,陈功脸上露出欣慰笑容,皇后娘娘也多年杳无音讯,故而太子自幼孤苦,又惨遭万宁宫那位多次打压暗害,能完好无损的熬到今日,殊为不易,而今身边终于有人陪伴了。

夏侯淳再次问道:“对了,阁老可知当初司天台拆分成哪些部分?”

老人沉吟少许后,回道:“司天台除了更名钦天监外,还裁撤了不少机构,不过老臣听闻,当年似乎保留了‘崇玄阁’与‘观道楼’这两处地方,但除了宫里人外,这两个地方外廷闻所未闻,名声不显,寂寂无名。”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当年司天台内,有个叫程渭的小司历,曾在驾前露过面,余者不知。”

夏侯淳心中一跳,眯眼道:“程渭?”

宋翮给他的名单中,程渭赫然正在其中。

他连忙问道:“阁老可知这位程渭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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