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神龙见首不见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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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晰的碎裂声中,精致的茶杯在手中碎裂成了无数块。

锋利的陶瓷刺入了血肉,温热的茶水混着些许的鲜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响声细微而沉闷。

李狂徒静静的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茶水与鲜血,眉头紧皱。

“怎么了?”

有些惊慌的声音中,身体已经变得非常笨重的凤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声音关切。

她怀孕的消息已经不再是秘密,十个月,已经马上就要到预产期,李鸿河陨落后,她离开了临安,已经正式跟神住在了一起。

李狂徒静静的盯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了很长时间。

凤凰紧张的看着他,双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已经查过了性别。

男孩。

李狂徒这段时间似乎也因为这个消息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可这一刻,凤凰却清晰的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情绪。

说不上那种情绪是什么。

像是无数的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淡淡的,但却又清晰的存在着。

迟疑,迷惑,茫然,愤怒,不解,还有些许的慌乱和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

神甩了甩手掌:“只是突然间感觉很不好。”

就像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样,他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但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已经初步压制下去的伤势逐渐有了再次复发的征兆,虚弱和疲惫逐渐从身体传到大脑,他深呼吸一口,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痛。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不要离开。”

李狂徒缓缓开口道。

内心的预感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强,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清晰的扑面而来,李狂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很显然,凤凰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是他内心最重要的,呆在这里,起码风险可以降到最低。

李狂徒深深呼吸,压下内心越来越明显的烦躁感觉,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夕阳。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天南罗斯城。

罗斯城位于天南的中央区域,往北是轩辕城,往南同样也是一个刚刚更名过的城市,燃烧城。

夹在轩辕城与燃烧城中央,这里是整个天南局面最为复杂的中立城市。

李狂徒来到罗斯城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这里原本是天都炼狱在天南的总部,但半年来,各大势力都朝着罗斯城渗透,其中最为明目张胆的,就是中洲与东岛。

天都炼狱的处境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妙。

李狂徒重伤未愈,破晓自从半年前被偷袭后,至今同样也不曾恢复到巅峰状态,天都炼狱的高层已经集体从天都迁移到天南,站在这个位置上,不算回归东岛,但也不曾投靠中洲,少了来自于国家层面的支持,最高的战斗力又是重伤状态,天都炼狱的影响力被大大的削弱。

罗斯城原本是天都炼狱的地盘。

天都炼狱最初成立的时候,巅峰状态下的神曾经就是在这里与王天纵一战,彻底奠定了天都炼狱在天南的影响力。

如今罗斯城正在不断被其他势力渗透,而大本营天都,乃至整个东岛区域内,无极宫和疾风御剑流也在吞噬天都炼狱的利益,东岛对此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东岛的耐心正在逐渐消退,李狂徒迟迟不表态,东岛对整个天都炼狱的戒备心也越来越重。

已经开始有一部分天都炼狱的老人加入了轩辕城。

李狂徒经常会看着轩辕城的方向一动不动。

天都炼狱出现在黑暗世界中的时间不过四年,但随着他在东欧的重伤,整个天都炼狱竟然已经给人一种有些迟暮的印象。

而百里之外的轩辕城却如同初升的朝阳。

半年的时间,李天澜虽然还在荒漠监狱,但轩辕城的局势已经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轩辕城的体制没有仿照中洲,不曾成立轩辕城议会,宁千城市长的地位逐渐稳固后,指定了轩辕城的首席法官与首席行政官,几乎每一天,轩辕城都在越来越靠近巅峰。

李狂徒对此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一直保持着沉默。

窗外的夕阳渐渐下沉。

李狂徒沉默了很长时间,眉头越皱越紧。

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直觉几乎已经变成了实质。

他对此无能为力,甚至连一点思路都没有。

“殿下,喝茶。”

凤凰泡了一杯茶,递给了李狂徒。

“你不用做这些事情。”

李狂徒接过了茶杯:“注意休息。”

“没事啊。”

凤凰嫣然一笑:“医生也说适当的运动对我和宝宝都有好处的。”

李狂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凤凰的脸庞。

被陶瓷划破的手掌沾染着鲜血,落在了凤凰的脸庞上。

李狂徒的笑容彻底凝固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仍旧流淌着鲜血的手掌。

血珠流动的速度很慢,殷红的色彩无声无息的从伤口中冒出来,变得饱满,然后缓缓低落。

李狂徒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起来,眼底深处逐渐变得疯狂。

凤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死死的盯着李狂徒的手掌,脸色微变:“为什么没有愈合?”

李狂徒没有说话,似乎有些出神。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失去什么。

二十多年前,叛国案尘埃落定,他以将死之身被无为大师抽空了中洲龙脉重塑生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可以算是承载中洲龙脉的根基,无穷无尽的生机让他彻底破碎的根基完全重塑,恢复到了巅峰无敌境,但李狂徒始终不曾得到龙脉的核心,也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朵花。

四年前,天都决战,明明说着不偏不倚的无为大师却将那朵花交给了李天澜。

李天澜死而复生。

那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龙脉在李天澜身上重聚,他背负着龙脉,无穷的气运与生机支撑着他三年的远游,最终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龙脉的气象愈发峥嵘。

中洲的国运愈发雄厚。

李狂徒对此不服过,但却并没有恐慌过。

因为这段时间里,李天澜即便是背负着龙脉,但李狂徒仍旧有着龙脉一部分生机的滋润。

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果说李天澜承载的龙脉已经变成了龙首的话,那么在玄学角度上来说,李狂徒就是站在了龙尾上,气运没有定数,他依旧觉得自己有夺回龙脉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半年的时间,他原本极重的伤势已经重新稳固下来,有了彻底恢复巅峰状态的希望。

有龙脉生机的滋养,他的身体无论是愈合速度还是恢复速度,都要比起同境界的人快得多。

可现在

陶瓷划破了手心,不过一点皮肉伤,这么长的时间里,为什么这一点小伤口还是没有愈合?

李狂徒的内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久违的慌乱从内心浮现出来,他眯起了眼睛,深深呼吸,突然道:“晚饭不用等我了。”

凤凰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有些问题我需要安静下来,我去冥想。”

李狂徒缓缓道,他直接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冥想室。

整个世界在闭上眼睛的时候静了下来。

内心的烦躁一点点的消失。

无数的喧嚣似乎都离他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李狂徒身心宁静,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琐事都已经离他而去。

猛然之间,已经沉浸在冥想状态中的李狂徒睁开了双眼,面色巨变。

一片朦胧的雾气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冥想室内。

雾气也来越浓,不断增加的雾气几乎遮蔽了冥想室内的一切。

李狂徒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伤势正在疯狂的愈合,一些暗伤也都在好转,可体内那原本属于龙脉的生机却在不断从他身体中抽离出来,越来越多。

无数的生机在他体内流动着,恢复着他的伤势,然后涌出他的身体。

冥想室里的白雾逐渐变浓,又逐渐变淡。

所有的雾气都消失了。

但却也没有回到李狂徒的体内。

李狂徒猛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扭曲。

“这怎么可能?”

他不停的深呼吸,死死咬着牙:“谁偷走了我的龙脉?”

神龙见首不见尾。

李天澜是龙首的话,那么龙尾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不是李天澜的话,会是谁?

李狂徒的表情逐渐平静,最终变得面无表情。

站在冥想室里,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漠然自语了一句:“为什么?”

他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

“殿下。”

电话很快接通,黎明的声音响了起来。

“给你三天时间,无论如何,把中洲的玄玄子带到我面前。”

李狂徒面无表情道。

玄玄子在疗养院中缓缓苏醒。

下午时分朦胧的冬日阳光从窗户中洒落进来,静谧而温暖。

“你醒了?”

圣徒的声音响了起来。

玄玄子张了张嘴,有些茫然。

他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昏迷前的漫天流星,此时看着窗外的阳光,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

“怎么回事?”

玄玄子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问道。

“这件事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圣徒的语气无比凝重:“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

玄玄子反问了一句。

“你已经昏迷了将近十八个小时,昨晚的事情,你忘了?”

圣徒皱着眉问道。

玄玄子沉默了下,才苦笑一声,轻声道:“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圣徒微微一滞。

他的眼神带着思索,最终全部变成了恐惧与忌惮。

玄玄子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剑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圣徒才轻轻给出了他的答案。

昨晚那一瞬他仰望星空,看到的全部都是剑光。

成千上万上十万百万的剑光如同流星般划破苍穹,照亮了夜幕,绚烂无双,但却又危险到了极致。

剑光肆意的飞扬,那一瞬间似乎真的撕裂了天地。

圣徒已经是无敌境的高手,可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剑光,他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一刻他就像是真正的蝼蚁,又或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在面对巅峰无敌境高手,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

“是剑光啊”

玄玄子自语了一声。

“你呢?”

圣徒压下内心的恐惧,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是气运。”

玄玄子轻声道:“铺天盖地,突然变得混乱起来的气运和因果,如果是在普通人眼里,也许就是流星了,不同的人眼里,不同的景象,但说到底,全部都是因果。”

他顿了顿,轻声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是已经发生了!”

圣徒深呼吸一口:“总统昨晚在面见叶东升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昏迷,至今未醒。天澜在荒漠监狱同样陷入了昏迷,所有的仪器都用过了,根本查不出是怎么回事。”

“国运动荡,因果交错,关乎国运的人肯定会受到影响。”

玄玄子轻声道,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从容,只是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复杂。

“因果交错?”

圣徒紧紧的皱着眉。

他不信所谓的因果天命,也不信所谓的玄学,无为大师他见过,玄玄子他也不陌生,圣徒挺烦这个,觉得这些总是都是神神道道不说人话,净扯一些他听不懂的玩意,但不信不代表不存在,圣徒对这些人一般都是敬而远之,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能让他置身事外?

“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这就是最明白的说法了。”

玄玄子缓缓道:“具体的东西,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说的明白?你觉得我们神神叨叨,只是因为我们只能推测一个大概,你要求的能听明白的,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昨晚天机混乱,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有些因果,也许会颠倒了,种因得果,如果果已经存在的话,那么曾经的因还会不会发生?”

“很多事情,也许都交错到一起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人,不该出现的事情,不该”

“停。”

圣徒头疼欲裂,直接开口道:“我不管那个,怎么才能让天澜醒过来?”

玄玄子思索了一会,轻声道:“龙脉没有变化,天澜,应该也不会有事。”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要洗个澡。”

“沐浴更衣?”

圣徒惊了一瞬。

“就是洗个澡。”

玄玄子嘴角抽搐了下,走进了病房的卫生间。

他洗澡很快,不过半个小时的世间就走了出来。

一身崭新的道袍,雪白的浮尘,干枯的长发已经梳理的整整齐齐,重新变得仙风道骨。

“我要看看我女儿。”

玄玄子说道。

圣徒摊了摊手:“你请便。”

玄玄子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另一个病房。

离兮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玄玄子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

“你在想什么?”

圣徒走了进来问道。

“我在想她的女儿。”

玄玄子眼神慈祥的看着离兮,喃喃道。

“昆仑城如今已经封山,见不到了。”

圣徒沉默了下,缓缓开口道。

玄玄子的声音沉寂下去。

日光在天空中缓缓偏移。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玄子才笑了笑道:“给我们合张影吧。”

圣徒看了看他的笑容,像是明白了什么,找来了相机,认真的给父女二人合了影。

玄玄子深深看了离兮一眼,站起身道:“安排一架直升机,我要去荒漠。”

圣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玄玄子离开了病房,慢慢下楼,慢慢走出了住院大楼,来到了门口,默默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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