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数学家和艺术家的棋盘(1 / 2)
这种雷曼感受到的绝望,不是那种突然的绝望,不是你在某一天忽然得到消息说一发蘑菇蛋还有20分钟就要落到你头上的那种绝望,塔桑尼斯战场上弥漫的,最终汇聚到统帅心中的绝望是一种系统性的绝望,就好像你的人生一直在996或者712,然后在某一天你突然倒在地上,在弥留之际,你感觉到的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之前的人生铺垫好的一样。
人类和虫群的部队在黑夜中交火,这场不对称的战争从傍晚一开始就是血战,人类的鲜血泼撒在大地之上,如果是白天,大概会很显眼,但是在黑夜的遮蔽下,那象征着勇气和希望的热血却不是那么容易看见了---这就好像人类的抵抗在如同黑夜一样的虫群面前一样,一方面是因为虫群的源源不断---雷曼总算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我的虫群源源不断”,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个乍一看上去有些飘渺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士气,无论雷曼怎么努力,联邦军的士气都在快速崩坏着,这种崩坏导致着战线大规模的崩溃,雷曼怎么提供火力支援都阻止不住。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特仑联邦的士兵,大多数是没有灵魂的。
那么联邦士兵的灵魂呢?
答案是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手握资本的人的钱袋子里,一个是自己脑内的监牢中。
特仑联邦的社会是畸形的,那是一种资本至上的制度发展到极致的畸形,社会绝大多数的财富都集中在极少数人的手中,比如说那些创始家族,这些家族把持着大到星际飞船,小到一块面包的所有产业,而所有的人类都是他们的奴隶。
因为饥饿,寒冷和贫困,社会的大多数人,包括士兵们都必须向这些少数的掌控者缴纳自己的全部才能换来生存的机会。
在汽车可以飞天,飞船可以跃迁的社会中,却存在着被人类早就应该抛弃历史的垃圾桶中的奴隶制,而这奴隶制压迫的就是全体人民,包括那些士兵和他们的亲人。
压迫制造财富的劳动人民,就是压迫世界上的温情,压迫人性的美,是一种极端的耻辱。但是特仑联邦的人们就是在这种极度的耻辱中生存着,他们被无休止的压榨碾压成了资本靴子下的污泥,然后又在资本吹起的冷风中硬化成一碰就碎的烂泥雕塑。
特仑联邦的广大人民平时脸上不是屈辱,就是愤恨带来的麻木,生活的法则以及克普鲁的人类秩序已经给他们下了定义,塑了形,他们体验过了一切,忍受过了一切,承受过了一切,放弃了一切,这些横遭蹂躏的人们为什么会沦落至此暂时不说,但是他们确实是已经将一切都交到了资本的口袋中,包括自己的灵魂。
联邦的士兵就是这些苦难的人民的一部分,他们的家人也是,那么除去这些被生活压迫不得不将自己的灵魂扔到资本的口袋里去换取生活必须的人们,联邦军队中还有一些士兵,那就是“再社会化士兵”,这些士兵全都是反对联邦统治的人,或者是最大恶极的罪犯,在神经手术,机器和药物的强行控制下,忘记了一切,变成了活生生的战斗机器---他们的灵魂被监禁在自己脑内的监牢中。
那么,你让这两种人面对虫群这样绝望的敌人,会发生什么呢?
失去灵魂照耀的人,是沉浸在一种终极黑暗中的,是一种连恐惧都没有的虚无,而虫群带来的恐惧则如同一道刺破这种麻木的平静的恐怖之光,让一切都开始了崩溃。
在漫长的黑夜中,延绵不断,如同海浪一样的虫群攻势,让之前因为求生本能而拼死抵抗的人类部队开始了崩坏,这还不算那些脑内的禁锢因为虫群带来的恐怖而失效所以开始发疯的“再社会化士兵”。
虫群的大军从各个方向潮水般的绞杀人类的各个抵抗据点,“顶住,都给我顶住!”的声音刚响起不久,更响的“赶紧奔宇宙港逃命吧!”的声音就压过了抵抗的呼声,残兵败将到处乱跑,如同早春大河之上的冰凌一般,破裂,崩溃,飘荡,然后奔腾,咆哮,冲垮一切有意义的抵抗。
溃败是可怕的,弧光坦克的驾驶员为了争夺生路,会和陆战队互相残杀,也有陆战队员为了活命而将那些速度快的秃鹫车驾驶员打死然后打算夺车逃跑的,象征暴力的军队在一瞬间变成了慌乱的老鼠,一直被压迫统治着,灵魂一直麻木黑暗的底层士兵们被虫群的绝大恐怖一刺激,都开始发疯。
但是,这并不是人类的全部。
在这恐怖的浪潮中,也有人拼死抵抗,之前说过,溃兵们如同春汛解冻的大河之上的冰凌,那么还有一部分人类士兵,则如同水中的磐石,任由恐怖之潮冲击着自己,依然巍然不动,拼命的架住死神的镰刀,在黑色和死神的双重阴影中点亮抵抗的怒火。
他们不屈不挠,虽然被虫群切割开各自为战,但是依然坚守阵地,他们在坚守高低和要塞,他们在平原之上拼命用尸体堆积出堡垒,在朦胧的月色笼罩下,在尸体超过了活人数量的情况下,在血海尸山之上拼命开火,死神的骷髅在黑暗中逼近他们,却被咆哮的枪火逼退!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雷曼才勉强维持住了塔桑尼斯的抵抗战线,他将少数的精锐部队投放向坚决抵抗的据点,然后命令空军和舰队进行轨道大轰炸,为撤退的人群炸开一条道路,封闭崩溃的据点的通信,并且将坚决抵抗者的频率传遍整个星球,在黑暗中艰难的维持着抵抗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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