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岭（1 / 2）

公元3561年。

“援军已到，掩护伤员撤退！”

轰鸣声盖过了叫喊，下肢的疼痛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睡意。

恍惚中，身体像在水中漂流，冰凉的触感包围着他，之后是突如其来的下坠感。

……

“醒了吗？咕噜噜……”刘玉杭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从泥浆里膨胀破裂的水泡。

“咕噜噜……真是脆弱……”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醒了，体征平稳。”另一个声音，棱角锐利，像老式广播里的播报。

刘玉杭睁开了眼，努力支起身子。

幽暗的室内，几块墙壁忽明忽暗，却在下一瞬间同时亮了起来。

“太刺眼了！这古生物的感光性这么差嘛！咕噜噜……”刚刚那个咕噜的声音响起。

等到视线适应了光线，刘玉杭才注意到声音的来源——一个三米高的巨型……鱼人，四肢间有肉膜状的鱼鳍。

在鱼人的旁边，是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孩童，脸色白嫩，眼光带水，却似乎难以分辨出性别。

“没办法，只有这个亮度能让我们都看清彼此。”孩童开口，是之前的广播音，与之外形极不相配。

“你们是什么？我在哪？”刘玉杭环顾四周。

“给他解释一下。”孩童说完，转身走向房间的远处。

鱼人像是十分不耐烦，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好吧……咕噜噜噜，我需要适应他的语言体系……这是一艘先进文明的气泡……不，飞船……我们正航行在时空的漩涡……裂隙里，你在潜意识中做出了选择，跟随我们前往未来，事实上，我们发出了多份邀约，但只有你选择了跟我们同来……”

刘玉杭转头看向旁边，成排的类似冬眠舱的装置里，空空如也。

“前往未来？为什么要前往未来？”刘玉杭问。

“够了，你这个古生物，看看你手腕上的镣铐，这玩意能要你的命，”鱼人抬起粗壮的前肢，上面有个发出绿光的腕表，他指着舱室远处的孩童，“我醒来的时候就被他控制了，他就让我跟他一起去未来，如果不听话就用这个镣铐杀死我！”

刘玉杭抬起左手，看到一个嵌入皮肉的装置，发出莹莹的绿光，面板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

正在此时，孩童走近了。

“稍等，我核对一下。”孩童面对着刘玉杭说道。

正在刘玉杭不知所措时，孩童又开口：“回忆一下你来这里之前的事。”

巨量的信息让刘玉杭有些心慌，他口干舌燥。

“快点说。”孩童面无表情，刘玉杭的手腕处隐隐作痛。

“我……我正在打仗……”刘玉杭有些结巴。

“继续说下去，为什么打仗，这一切来龙去脉。”孩童咄咄逼人。

记忆的闸门在压力的催促下崩塌。

“……因为一种药物……一种作用于端粒的药，，让世界上一半的人停止衰老了，然而这种药并不能对所有人起效，另一半无法永生的人爆发了抗议，最终演变成了两方的战争……”

“你是哪一方？”鱼人问。

刘玉杭转头，露出耳朵上方点点的白发。

“后来呢？”鱼人追问。

“够了，跃迁率没错，已经足够判定你来自正确的时空，”孩童的语气强硬，“时间不多，我们需要启航，你们尽量给我少讲话。”

他甩着长袍，走到一个灌满液体的玻璃容器旁，抬起手臂。

容器像在吞噬着他的长袍……最后，一点点将他整个人都融了进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自己把自己做成标本？”刘玉杭指着孩童，对鱼人大叫。

“驾驶舱。”鱼人说着，几滴粘液从脸上淌下来。

玻璃容器内，孩童在其中缓慢地挥动手臂，周围的噪声逐渐响起，飞船开始加速。

舱室的墙壁逐渐透明，幽暗或刺眼的区域，在周围浮动……一只巨大的兽脚，一颗模糊的巨眼……无数看不全轮廓的未知生物边缘，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就是时空航行中的景象？刘玉杭思索着。

他的思索并未持续很久，随着飞船的加速，舷窗外的景象逐渐模糊混沌。

巨大的鱼人面对着舱室墙壁，无数疑问在刘玉杭脑内盘亘。

“你长得……很像人类，你们是外星人吗？”刘玉杭问。

“呼噜噜……你……三叶虫知道吗……”鱼人晃着脑袋。

“知道。”

“三叶虫对于你，咕噜噜，就像你对于我，调频交流系统到跟你对话的程度，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低智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的后代到后来，会长得跟你一样？”刘玉杭问。

“咕噜噜……我们并不是同一条时间线上的，你的族群有你们的未来，我的也有我们的历史，这个历史很相似，但充其量只是平行宇宙，迟早要分叉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鱼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