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皆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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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羌校尉,比二千石。

主西羌。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

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做备。

领护羌校尉之职的姜维,在处理羌事问题上拥有独断之权。

不管羌人部落是大汉疆域内还是疆域外。

也就是这个独断之权,让他对追击参狼种羌去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进军追击,对大汉的裨益很大。

自从灵献二帝之交的汉室失纲伊始,凉州纷纷扰扰了数十年,稍微有些实力的羌胡部落都生出恣睢之心,皆不再敬畏于中原王朝。

不管是逆魏,还是大汉。

甚至常常兴兵叛乱或入寇,掳掠或杀戮大汉郡县的黎庶。

如姜维的先父姜冏,就是战死在羌胡之乱中。

如今正值大汉即将进军凉州之际,重新建立汉室威慑力势在必行。

哪怕没有做到昔日陈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也要让那些羌胡部落闻大汉之名便心有畏惧,不敢与大汉为敌。

参狼种羌,就是可以用来杀鸡儆猴的部落。

往西顷山逃窜的参狼豪帅,李严等后续兵马讨平易如反掌。

如果他将逃往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的参狼残余,便可向凉州内外的羌胡部落昭示大汉的决心:胆敢兴兵与大汉为敌,哪怕逃得再远,也不会幸免遇难!

再者,追击也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的考虑。

西顷山也好,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也罢,对大汉而言皆是偏远之地。

大汉是不会也无力推行迁民实边,将此些地方占据的!

此便会带来一个问题:那些逃窜往阿尼玛卿山脉河谷流域的参狼种羌,不管与白马种羌共盟还是被并吞掉,白马种羌都会有部落前来占据西顷山洮水河谷。

随后,通过占据更大的疆域而变得人口众多及势力强盛,进而催生入寇大汉边境之心。

此乃可以预见的后果。

数百年内各种羌乱,无数次证明了这点。

且从大汉的角度出发,征伐参狼种羌乃是为了解决进军凉州的后顾之忧;而不是为了给予化外白马种羌坐大的机会,酝酿出更大的威胁来。

不然,先前保持与参狼种羌互不相犯即可,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攻伐呢?

只不过,进军追击的风险也很大。

首先,毫无条件听命于他的兵马,唯有本部三千。

骠骑将军李严调拨的五千步骑,仅是暂时听令于他,并非是他直属麾下。

如若正常的作战调令,各级将佐尚能听从命令;但如此破釜沉舟的调度,那些将佐据理而争,不听从将令也无可厚非,他也无法强求。就如昔日萧关道之战,暂时调入马谡麾下的王平据理抗命不从,马谡对此也无可奈何。

其次,是追击乃一场拿无数士卒生命去豪赌的冒险。

受困复杂的地形,想追击只能抛弃辎重及粮秣,轻装而往。如若沿途被白马种羌等洞悉的行踪消息提前做好迎战准备,抑或者是衔尾过去无法一战而定,便会陷入死地中。白马种羌只需对峙,便可等到汉军无粮秣而自行覆没。

再次,则是对向导的信任问题。

在未知地形上追击,必须要寻向导。

而姜维本部士卒,大多来自河首羌人及白水流域的白马羌,他们对从洮水流域进发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的道路,并不是很熟悉。如若追击,就必须从沿途投诚的参狼种羌小部落中寻向导为大军引路。

然而,此些刚刚被大汉兵锋逼迫来降的羌人,值得信任吗?

这种信任,能担得起一个疏忽便全军覆没的后果吗?

最后,便是姜维自身的考虑。

他是降人,天生就带着别样的光环。

数年的时光,以及丞相诸葛亮的器异,也难于抵消生长在人心中的隔阂。

所以他行事必须要谨慎,领兵征伐更要战战兢兢。

不管是为了顾忌世俗的眼光,更是为了对得起丞相的信赖。

如此情况下,不要去弄险才是最佳选择。

毕竟李严的军令中,乃是让他督领前部进军西顷山,而不是自作主张改道去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哪怕是《孙子兵法》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无法堵住他人非议的悠悠之口。

是故,诸多缘由糅合在一起,让姜维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对,短暂的。

当他步履缓缓,督着麾下将士收编前来投降的参狼种羌小部落时,也看到了那些羌人妇孺在部落的状况。

如今乃春二月,仍旧漫天风雪的时节。

但许多羌人妇人,对待孺子却彰显出了物竞天择的态度。

许多尚在襁褓或蹒跚学步的小儿,其母仅是用几片兽皮裹着,一点都担忧小儿被风雪侵袭而染寒病故。

让姜维在瞬息间想起了,汉家儿郎对西羌的认知。

西羌者,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性坚刚勇猛,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

亦是说,有资格在西北这片贫瘠土壤存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太在意生死。

只要许下足够的利益,他们便无惧追击而去是否还能生还。

至少,他那以羌人为主的本部三千士卒无惧。

李严调拨的、暂归他调度的五千士卒,既使不愿意参与追击,他也可以独自去拼死一搏。

因为他不畏惧死亡。

丞相诸葛亮待他甚厚,犹如再造之恩,让他无心去计较个人的得失。

只要对北伐有利的,对大汉裨益的,便去做了吧。

没必要去考虑太多。

成了,皆大欢喜。

失败了,便以身谢罪,此生无悔。

就如平北将军郑璞夺了萧关的“好运”一样。

姜维乃冀县人,在陇右生活近三十年,见过白灾、旱灾、山洪等等天灾,唯独没有经历过大疫。不是他幸运,而是西北的气候就鲜少能诱发大疫。

且他曾经是魏军的一员。

知道镇守西北的逆魏大司马曹真,参与过许多次攻伐孙吴的战事,也从大江流域疫病频发的经历中,积累了许多防护军中大疫爆发的经验。逆魏将军戴凌及魏平,都在曹真麾下任职多年,绝无可能让军中士卒在西北地区染上大疫。

也就是说,萧关守备魏军的那场大疫,来得十分蹊跷。

郑璞的好运也很蹊跷。

虽然在丞相上表朝廷时,声称此乃天助大汉,但姜维心中隐隐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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