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〇九 夜色如山（五）（1 / 2）

“方才的事情，石志坚他们都与我说了。”秋葵在他身边坐下来，目光无焦地望入深夜，“急也无用的，我们正是往那边回去。方才——他们都问我你去哪了，我答不出来。现在你回去，总也让他们定定心，好过不知去向。”</p>

她摸了摸被夜风吹乱的发鬓。这两句话与其说是告诉沈凤鸣，不如说是说予自己。</p>

她听他不说话，咳了一声，“一会儿怎么办？你……动不了吧？”</p>

“你的琴呢？”沈凤鸣反问。</p>

“都在那边船上，等到了那边，我带着琴去帮手，你就在我船上休息，怎样？”</p>

沈凤鸣不置可否，“只希望他们还坚持得住。”</p>

船已行至洞庭，幻生界厮杀处的光亮入了眼来，约摸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水路。忽然欧阳信喊了声：“快看！”</p>

几人随他手势向北望去——北面，仁觉带领的衡山弟子与武陵侯部下一小支队伍合力进攻江陵侯，似乎是得了手，天空之中正亮起了讯号。那本是三处之中胜算最大的一处，是以最早传来获胜之讯并不出奇，但这也越发提醒了沈凤鸣——幻生界与青龙教这两边——还陷于死战之中。</p>

而令他挂心的还不止于此。</p>

君山岛遮住了讯号的一部分光亮，那窜起的烟火也将洞庭山的轮廓映了出来。秋葵看到，烟火落幕之后，沈凤鸣的目光依旧落在洞庭山黑魆魆的影上。</p>

“你——是不是在担心娄千杉？”她问出口来。</p>

沈凤鸣有点意外，向她看了一眼。显然，石志坚将单疾泉与自己的对话向秋葵复述得很彻底。她非但知道娄千杉的处境，而且知道她在洞庭山。</p>

他心里承认。即便以“担心”来形容不那么确准，可是任娄千杉再度落入谢峰德之手而无能为力，却令他胸口十倍的窒闷，如鲠入咽。</p>

“你是不是想去救她？”秋葵又问了一句。</p>

沈凤鸣不知该怎么回答。不想吗？想吗？他都说不出口。如果今晚没有云梦之战，他知道自己必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可是——他只能作出一种选择。而现在他还身中了剧毒，他连一种选择都没有资格作出。</p>

却听一旁的欧阳信道：“凤鸣公子不必担心，秋姑娘早就交代了我们，等送公子回到大船，我和志坚就折去君山接应千杉姑娘。”</p>

沈凤鸣再次意外地向秋葵看了一眼，“原来你早有安排……”他忽轻轻笑了笑，“你在试探我。”</p>

“我没心思试探你。”秋葵拂袖转开脸去，“我只不过不想你一会儿面对敌人的时候还要分心……！”</p>

沈凤鸣没有与她争辩。纵然秋葵无法原谅娄千杉，可是——早该知道——以她的良善和念旧，她又怎么忍心对娄千杉这般处境袖手不管。</p>

不过他还是道：“他们两个受了伤，只怕不是谢峰德的对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p>

“你到底想怎么样！”秋葵忽莫名发起火来，“你若想救她你就直说，你不放心他们去，那我去！”</p>

“你更不能去。”</p>

“这个也不能去，那个也不能去，你究竟……”秋葵正说着话，平放身侧的右手忽然一重，竟是沈凤鸣伸落了左掌，忽地覆于她手背之上。她吃了一吓便待抽手，沈凤鸣反将她握得紧了，一时竟抽不出来。</p>

她实意外于沈凤鸣这当儿来占自己的便宜，欧阳信与石志坚便在不远，她口气惊恶却也只能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p>

沈凤鸣向她似笑非笑：“你若是去了，谁替我赢下云梦？”</p>

他说得淡定恬然，仿佛——这便是全部的理由。可自然不止于此。谢峰德是什么样人，他怎么可能——哪怕秋葵的武功比现在更高出十倍——容她去独面这等恶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