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断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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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门前的兴隆大街上,一片空空荡荡,满地凌乱的箭矢,残破的肢体,断折的各式兵器,七零八落的行道树,倒塌的王家大院围墙,街边被内力摧残后,残破的民房,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近三十年来,望野城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战事。

此时长长的兴隆街上只有四个人,楚随心和朱方仁,郭保隆和丘半天。为了互不影响,双方选择各自站在街的一边。楚随心和朱方仁站在街东边,郭保隆和丘半天站在街的西边。楚随心身上近百处伤痕,都是拜朱方仁所赐。楚随心身上每一个伤口都在流血,也不知道楚随心到底有多少血够流。

街边的行道树上,挂着许多灯笼,路边的排水沟里还插着许多火把,把夜晚的兴隆街照耀得如同白昼相仿。这是楚随心让人留下的,以便他和朱方仁动手时,能看清附近的状况,能看清楚对手的举动。

那只一直找不到老公的独角虎初秋,孤单坐在街边的一座破房子屋顶,眼睁睁看着楚随心和朱方仁对峙。楚随心不许它上场,它很听话,就老老实实蹲在屋顶观战。如果楚随心再遇到危险,它还是会冲上去救主的,不过不是现在。

朱方仁望着已经被清空的街道,心头暗喜。他知道今天杀不成丁弱尘了,但是能杀了楚随心也不错。朱方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十指,泛着幽光的骷髅指。这大魔魂指的威力,他今天是完全见识到了。包括丁弱尘等人,都说楚随心在年轻一辈武人中如何如何厉害,可是连楚随心都顶不住的大魔魂指,威力该有多恐怖!

当然,朱方仁很清楚,什么冷东海、牛太沉、郭兆威、云生尘等人,一定会潜伏在附近的暗处,随时等着出手营救楚随心。不过朱方仁不在意这些,他准备等一下痛下杀手,除掉楚随心。那些人对大魔魂指的威力一无所知,等他们见势不妙,冲出来想救楚随心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地网望野城分司的人,已经死绝了,虎贲军伤亡近百,虎士营也有十几人伤亡,百羽营死了五人,重伤三人,其余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楚随心见夜来香被皮君弘劫走,薛寿勇、窦大通等人被擒,朱方仁只剩下丘半天这一个帮手,这才放了心。楚随心命令虎贲军和虎士营百羽营尽快保护丁弱尘父子回县衙去。

当然,朱方仁知道楚随心这是心疼士卒,所以才让冷东海把百羽营和虎士营人都带走,免得被四大高手决战的冲击波所殃及。朱方仁在内心深处很瞧不起楚随心的作法,朱方仁认为,大头兵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死的,什么爱护士卒,士卒在他眼里不过是种消耗品。

更准确的说,朱方仁认为人头不过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会长出一茬。改朝换代也好,盗贼四起也罢,那些兵荒马乱的年月,死的人还少吗?那又如何?人总是没有死绝的时候,死了成千上万人又如何?让那些百姓再生养孩子就是了。那些贱-民的生命,在朱方仁眼里就如同草芥一样。

在楚随心的眼里,人头割下来就再也长不出来了,所以楚随心总认为战争是不得已的事情,就算不得已爆发战争,也是为了制止战争,少杀伤人命。一切,都是要以保护人的生命为主。百姓也是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主。当然,有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去年的时候,有一次众人在酒后聊天,楚随心和朱方仁二人就争论过这个问题。朱方仁并不认同楚随心的看法,他认为做大事的人,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毕竟有句话,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成为人上人,管他死多少百姓呢!哪一个功勋卓著的武将不是踩着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楚随心当时反问朱方仁一句,如果你不是在帝王的位置,你只是普通百姓呢?你又怎么看!你难道希望你死在官兵的屠刀下,还是希望死在武林高手的刀下?

被反问的朱方仁疯狂大笑道:“如果我只是普通百姓,那我就自认倒霉!谁让我不生在帝王家,不生在官宦世家!不过现在我是竹剑门的大弟子之一,又有师父是望野城武知县,我怕什么?我朱方仁再怎么也不会沦为普通百姓就是了!”

言犹在耳,今天两个人却在街头对决。一个是谋夺武知县未遂,另一个则是想要为死去的虎士营兄弟报仇!昔日把酒言欢,今天却一定要不死不休!

再无和好可能的两个人,相距十余丈远,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再一次迸发出仇恨的火花。朱方仁冷冷道:“楚随心,你不是做大事的人,你太妇人之仁了!你若是让你手下弟兄和虎贲军不计一切代价向我进攻的话,就算我再强,又能杀多少人?几百个人够我杀了!”

朱方仁当然知道,楚随心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楚随心是不会这么做的。楚随心舍不得虎士营的弟兄们再死了,所以他把虎士营的兄弟都劝下去了。如果这是一场豪赌,楚随心舍不得别的赌注,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了赌注。

楚随心摇了摇头道:“朱方仁,账不是那么算的!死几百人才杀得了你,实在没必要,我一个人够了!如果我这个当侯爷的不能让手下减少伤亡,我会觉得我很没用!你当然不能理解虎士营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你也不能理解,我现在为他们报仇心切的心情!”

朱方仁大笑不止道:“我的楚侯爷!报仇也是需要实力的,你有那个实力吗?你瞧瞧你身上的伤痕吧!大窟窿小眼子的,像刚跟狗打完架一样!我看着你都可怜!”

楚随心听到朱方仁的话,忽然失笑,点头道:“朱方仁,你这话说得很对!本侯确实刚跟狗打完架!不对,是正在和狗打架!你很有觉悟,对自己的认识如此深刻!佩服佩服!朱方仁,你不愧是竹剑门昔日的师哥,这觉悟愣是比一般人高上一个城墙的高度!”

朱方仁被自己刚说过的话砸到了,不过他并不介意楚随心的反唇相讥,朱方仁切了一声,不屑道:“楚随心,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来跟你逞口舌之利的!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你不配年轻人一辈当中的翘楚这一称号,我朱方仁才是年轻一辈中武功首屈一指的!”

楚随心满不在乎道:“那话又不是我说的!你愿意要那个称号你就拿去吧,好像有什么稀罕一样!别说是什么翘楚,今天就算有人说我是天下第一又如何,影响我吃饭吗?还是影响什么?不过是虚名罢了!”

朱方仁乐不可支道:“虚名?好啊,那你把这虚名送给我吧,我稀罕!”

楚随心忽然疾奔向朱方仁,手中却没有了那把紫晶剑。朱方仁对楚随心弃剑,只用徒手对战他大魔神指的行为很是不解。舍去兵马上的优势,是为了保全手下弟兄的性命,这件事朱方仁能理解。可是舍去自己剑法的优势,只以空手对敌,这未免有些蠢了。楚随心本不是蠢人,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管他呢!先杀了再说吧!朱方仁也同样疾奔向前,两个人来了一次精彩的对撞。楚随心的左掌拍中朱方仁左手的大魔魂指,而朱方仁的右手五指,再次稳稳插在楚随心胸口。楚随心倒撞出去,摔在地上,插在胸口的骷髅手指气机慢慢消失。楚随心却分明感觉到经脉中有一股逆流在涌动。

大魔魂指的气机,在楚随心经脉之中流转,倒在地上的楚随心,分明感觉到经脉中一阵阵痛楚,那些魔魂指的气机都奔涌向丹田处。在丹田处汇集起来,逐渐凝成一个灰色光球。如果楚随心此时内视丹田,就会看到那股灰色能量聚集成形,隐隐有要炸裂的意思。

朱方仁缓缓走到楚随心面前,低下头去,一脸的怜悯道:“楚随心,你不该硬撑的!就算你舍不得虎士营的人去死,那你总该让什么冷东海,什么牛太沉之类的人冲在前面,替你去死吧?话说你还真是心大,连牛太沉那样的野-种你都要收在麾下!你既然收了他,为什么又不让他为你卖命呢?”

楚随心丹田处一阵绞痛,痛得楚随心额头冒汗,险些晕死过去。楚随心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资格活下去!无论是河顿还是你,或是哪一个魔头,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力!你自以为你有资格,实际上你根本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朱方仁一脚踏在楚随心胸口,眼神轻蔑,呵呵笑道:“是吗?那我今天就来决定你楚大侯爷的生死,如何?你觉得我做不到的事,我偏偏要做!”

朱方仁踩在楚随心的胸口,逐渐加力,朱方仁腿上灰色光芒从若隐若现到急速流转,显然朱方仁已经加大了力道。朱方仁把楚随心逐渐踩入了土中,朱方仁咬牙切齿道:“楚随心,你这条丧家之犬,凭你如此废物,也敢坏我的好事!我手下的弟兄死了,这账全要记在你的头上!你去死吧!”

蹲坐在路边屋顶上的独角虎初秋霍然起身,一红一绿两只眼睛,放出光芒。在夜晚的街道上,是如此的耀眼。就在初秋将要跃下屋顶的瞬间,被朱方仁踩在脚下的楚随心,轻轻举起左手,冲着初秋的方向摇了摇,示意初秋不要动。

对主人讲话奉若圭臬的初秋,只能又耐心坐了下去,眼中一红一绿的光芒,更加耀眼了。初秋鼻子里喷着青色雾气,显然心情已经焦躁到了临界点,或许下一刻它就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生吞了朱方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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