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谋反案(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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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斐站起身来,“罗海,你与吴天可相识?”

罗海点头道:“算是相识。”

张斐问道:“相识多久了?”

罗海想了想,“大概也有个三四年吧。”

张斐继续问道:“那你与吴天的关系怎么样?”

罗海犹豫了片刻,才道:“还还算可以。”

不少官员顿时感到诧异,这你就认了?

殊不知他们知道,税务司手中是掌控着足够的证据,证明罗海与吴天的关系,不如就直接承认。

张斐又问道:“你是否知道吴天其实是一个贼寇?”

罗海点点头,“知道。”

张斐道:“而你姑父徐治中可是开国功勋之后。”

权贵们闻之,当即神色一变,心里均想,这小子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我反对。”

李磊站起身来,“此案与徐老先生无关。”

张斐道:“我也没有说此案就与徐治中有关,但是这个关系必须弄清楚,以便于待会的审理。”

赵抃思索一会儿,才道:“反对无效。”

罗海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羞愧道:“是是的。”

张斐道:“以你的家世,你为什么要去结交一个草寇。”

罗海道:“因为我家也从事买卖,时常与外地有货物来往,而吴天又经常打劫商道,且官府又无力围剿他们,那我也只能与之相交,避免自家的买卖受损。”

不少官员是松得一口气,原来他早有准备。

张斐又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吴天他意图谋反?”

罗海立刻摇头道:“我并不知道。”

张斐道:“但是根据我们收集的证据,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你突然派人支助吴天一千贯钱。是否有此事?”

罗海点点头,“是的。”

张斐问道:“你为什么要支助吴天这一笔钱?”

罗海道:“因为吴天之前扬言要对付税务司,而我又信了那些谣言,认为那税务司专门罗织冤狱,抄家灭门,掠夺我们这些地主的家财,故而我才一时冲动,支助吴天这一笔钱财。”

张斐道:“所以你是听信谣言,才决定利用吴天来对付税务司?”

罗海直点头,“是的。”

张斐立刻向赵抃,要求传证人梁福仁。

过得片刻,但见一个中年人来到庭上。

罗海瞧了眼这中年人,眼中略显困惑。

“梁福仁。”

张斐问道:“你可认识罗海?”

梁福仁点点头道:“认识,我们是同乡。”

张斐道:“那你是干什么的?”

梁福仁道:“我家也有着八百亩土地,算是一等户。”

张斐道:“在大前年年末之时,罗海来找过你一趟,对吗?”

梁福仁点点头,“是的。”

张斐问道:“他为何来找你?”

梁福仁道:“他告诉我,朝廷马上就要在齐州推行青苗法,他希望我跟他一样,支持青苗法,帮助官府分摊青苗钱。”

张斐道:“你答应他了吗?”

梁福仁点点头。

张斐道:“但是据我所知,借青苗钱是要归还利息的,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梁福仁道:“因为他告诉我,如果青苗法失败,那么朝廷将会在京东东路建设公检法和税务司,到时我们都得缴足足额的税,至于青苗钱的利息,我们可以拿着借来的钱,再去借给百姓,收取更高的利息,从而赚钱利润。”

旁听的王安石登时显得有些尴尬,偷偷瞄了眼对面的司马光,果不其然,司马光正冲着他用嘴型念着,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老贼!”

王安石骂得一句,便将目光移开。

张斐道:“在此之前,你可有听闻与青苗法有关的消息?”

梁福仁摇摇头道:“我只知道青苗法,但并不知道青苗法会来京东东路。”

张斐问道:“那你可有去打听?”

梁福仁点点头道:“我当时去打听了一下,但我认识的人,是没有人知晓此事。”

张斐问道:“既然如此,你凭什么去相信罗海的话。”

梁福仁道:“因为他家在朝中认识不少人,朝廷的很多政策,他都事先知晓,且从未错过。”

张斐又问道:“在你看来,罗海会否听信谣言,相信税务司一个罗织冤狱,抄家灭门的官署?”

梁福仁摇头道:“我不相信,因为以他的关系和人脉,他对税务司一定是了如指掌。”

“多谢。”

张斐又向赵抃道:“我暂时没有其它问题。”

李磊站起身来,道:“梁福仁,你适才说,罗海让你一块去借青苗钱,再利用青苗钱放贷给百姓,从中获取利润?”

梁福仁点点头。

李磊道:“但结果是否真的如罗海所言?”

梁福仁顿时怒容满面道:“起初还好,但是随着官府放出的青苗钱越来越多,我们借的越来越多,同时百姓又无法及时还上青苗钱,导致我们只能不断拿自己的钱去还官府的钱,到后来我家都快要承受不起,只能跟百姓一样,去拖欠债务。”

李磊道:“这结果是否如罗海所言?”

梁福仁摇摇头。

李磊道:“但是你之前还说,罗海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

梁福仁道:“他的消息并没有错,他与我商量不久,朝廷就决定在京东东路推行青苗法,是他应对策略害苦了我们。”

李磊问道:“但如果他对朝廷政策了如指掌,那他还会犯这种错误吗?”

梁福仁迟疑片刻,道:“可能他也不是了解的非常清楚。”

李磊又问道:“而在税务司去之前,齐州是什么情况?”

梁福仁回答道:“齐州当时因为青苗债务,是一片混乱。”

李磊继续问道:“你认为这种混乱是谁导致的?”

梁福仁沉默不语。

赵抃道:“证人有话但说无妨,只要属实,便无人可问罪于你。”

王安石不爽地瞄了眼赵抃,心道,你算不算是公报私仇?

“是。”

梁福仁点了下头,“我认为是官府导致的,他们只管政绩,而不管是否真有这么多人需要借钱,还强迫我们来分担。”

李磊又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否还相信官府会认真去解决这个问题?”

梁福仁摇摇头。

李磊道:“而在当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朝廷是让公检法和税务司去解决齐州的债务和税收问题,当时你是否担心税务司反而会令你雪上加霜?”

梁福仁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担心。”

李磊又问道:“在你认识的人中,就你一个感到担心吗?”

梁福仁摇摇头道:“大家都挺担心的。”

“多谢。”

李磊又向赵抃道:“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张斐又站起身来,向梁福仁问道:“你方才说,正是因为罗海的应对失误,才导致你们损失惨重。这其中是否包括罗海自己?”

梁福仁点点头道:“他也借了不少,听说也亏了很多。”

“他跟你说得吗?”

“是的。”梁福仁点点头。

“显然他没有跟你说实话。”

张斐拿出一份证据,“因为根据税务司从梁家得来账本来看,在整个青苗法的执行期间,他一共获利三百余贯,以及六百亩田地。而其中有一百亩田地,就是你抵偿给他的。”

“这怎么可能。”梁福仁道:“我的确拿出一百亩田地跟他抵债,但.但他借的青苗钱,远比我要多得多。”

张斐笑道:“他只是在第一期是将借来得青苗钱,借给当地的百姓,后面几期,他并没有再将钱借给百姓,而是借给如你们这样缺少钱币,但有非常多田地的一等户。故此,他并没有亏一文钱,反而赚得是盆满钵满。”

梁福仁听罢,当即怒视罗海,“我是如此信任你,你你竟然欺骗我。”

罗海道:“是你主动向我借的,你怎还怨我?”

梁福仁怒斥道:“你这无耻之人,活该你被抓。”

“你给我!”

罗海本想说,你给我等着,可想着,自己如今是自身难保,不禁又给憋了回去。

张斐先是向赵抃呈上相关证据,又道:“事实证明,以罗海的家世,以及他在朝中的关系,他不可能听信那些谣言,他应该是非常清楚税务司只是来收税的,并且收税的方式,比之前都要温和,区别就在于,以前的税吏不敢上他家收税,而税务司一定会上他家收税,故此他支助吴天,对付税务司。”

李磊立刻道:“我非常认同张检控最后一句话,无论罗海是否有听信谣言,但他也只是不想交税,而非是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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