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看不见（1 / 2）

“你觉得很奇怪，对不对？”格雷凝视着她的表情，轻声道。</p>

“——裁判官。”</p>

“——龙。”</p>

“——以及，雨神。”</p>

他就再次念出刚才所涉及的三个重要的话题。</p>

“当我们所谈及的已经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两位雨神的祭司却依然只是看着，没有半点上来打断我们的意思……为什么呢？”</p>

停顿片刻，格雷摊开双手：“当然是因为我动了手脚。”</p>

阿尔泰娅皱眉，迅速问道：“你做了什么？”</p>

于是格雷大方地揭示道：“是——‘无尽的循环’。”</p>

“你应该还记得吧？虽然那时候你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在我们的对话正式开始之前，我与你这位雨神的新娘隔开了足够礼貌的，不会触怒雨神的足足数十步距离，在那个距离上当着你的面赞颂了许久雨神，讲述了我们早上见到的那一幕，最后再问你个感觉怎样，有这回事对吧？”</p>

“这才是婆婆们允许我同你说话的最初理由，她们要我作为医生照看你——双重意义上的，身体上保证你真的从溺水上恢复过来了，心理上则是修一修你的脑子，让你别再反抗雨神了。”</p>

“嗯，但是，当然，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于是接下来，我悄悄拜托了我的一位叫做梅比乌斯的好朋友。”</p>

“然后，在梅比乌斯的帮助下……”他朝着那边的人群扬了扬下巴，“祭司与嬷嬷们现在看过来，只会看到我赞颂雨神那一幕。结束了就回到开头，再来一遍，反反复复。”</p>

阿尔泰娅经历了短暂的思考，然后再次冷静下来了。</p>

“您这说法十分荒谬，我不能接受。”她瞥了一眼格雷，又瞥了一眼远处的祭司们，“我觉得其实是这样的吧？您只是和婆婆她们串通好了，想要一起给我开个玩笑吧？”</p>

格雷没接话，只是露出微笑。</p>

然后，突然之间，他站起身来，跨过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在少女身前蹲下来朝她伸出手去。</p>

阿尔泰娅睁大眼睛，没来得及反应过来。</p>

然后，他的手掌就抚上了她的脸庞。</p>

——就像个他们在早上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p>

从肌肤相触开始，有那么一个不短的瞬间，阿尔泰娅似乎出现了片刻的思维短路。</p>

她的身体立刻反应过来了，本能地浑身绷紧寒毛倒立。</p>

但她的思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未变，继续睁大着的眼睛，瞳孔深处映出的是一片空白的心绪，同时也将身躯压制得一动不动。</p>

如同应激的小猫，炸着毛，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p>

片刻之后，阿尔泰娅的眼神才转回神来。</p>

血也涌了上来，她的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眼中瞬间如爆炸一般涌出纷乱的情绪：愤怒，羞耻以及其他——</p>

但少女很快就控制住了这些情绪，没有盲目反抗，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盯着格雷冷静地问道：“你想做什么？”</p>

“只是证明给你看。”格雷微笑着对她道，“我的确不是村子里的人，这也不是什么演戏……让我一口气将两件事一起证明给你看。</p>

“你看，只要是村里人，哪怕地位再高，也不可能违背雨神……就比如，男人是不许触碰将要属于雨神的新娘。”</p>

“而我，正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般对待你，做着一个信徒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事情，玷污着雨神的新娘。”格雷继续用指节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颊上的绒毛，慢条斯理地道，“而大家，都无动于衷。”</p>

他突然便凑得更近，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我打算离你比现在更近，对你做更多的玷污的事情，以此来证明我不是雨神的信徒……</p>

“而你更会看到，祭司们，嬷嬷们，新娘们，也全都会像是瞎了聋了，对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p>

“你要是不信的话……让我们，继续试下去？”</p>

阿尔泰娅毫不犹豫扭过头去，望向远处的众人，果断喊道：“婆婆！！嬷嬷！”</p>

片刻之后，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p>

祭司，嬷嬷，新娘们。</p>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关注，认真。但是，在阿尔泰娅喊出声后，哪怕她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教堂上空，但面前的众人，却没有哪怕一人的表情，发生一丝的变化。</p>

格雷慢条斯理道：“对，喊吧，再喊几声。你会承认现实的——没人会理会你。”</p>

少女的眼中终于闪过慌乱。</p>

但她依然咬着牙道：“婆婆们迟早会发现不对劲，会过来的。那样你的幻象就被打破了！”</p>

格雷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幻象？这不是幻象——是世界。梅比乌斯做的事情，是将我们两个与世界之间的关系……改造了一下。</p>

“那原本应该是一道走廊，一扇门。他人走过来，接触到我们。我们走出去，接触到他人，就这么简单。</p>

“但现在，梅比乌斯的力量将那道走廊首尾相连，将那扇门换成了旋转门。</p>

“所以呢？他人看着我们，听着我们，只会是过去的某一幕。</p>

“而如果她们起疑心了，走过来呢？也一样，她们会回到原地，再过来，又会回到原地……</p>

他最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对了，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你现在所看到的她们……也是重复的。”</p>

阿尔泰娅立刻扭头凝神去看。</p>

然后，她眼瞳里的恐惧也掩饰不住了。</p>

阿尔泰娅回过头来，咬紧嘴唇，摇晃着仍不灵活的身体，想要站起来。</p>

他就蹲在她的面前，离她极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按回去。但他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淡淡道：“你跑不掉，反抗不过，也没人可以帮你。”</p>

阿尔泰娅并不听，只是继续埋着头努力着，只想要站起来。</p>

但她太虚弱了，所以撑了许多次，总是中途便失去力气，跌坐回去。</p>

格雷继续袖手旁观。</p>

他快乐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拼命又失败。</p>

他专注地注意着她瞳孔她的表情，嘴里则念念有词，如同念着一句咒语：“这是梅比乌斯小姐给我们两个准备的秘密包厢，没有最低消费，不限使用时间，无人可以打扰……来，请让我们来一起感谢梅比乌斯小姐，然后，快乐地使用它。”</p>

“咒语”之下，阿尔泰娅眼里透出的情绪不再稳定，无数恐惧与慌张的碎片开始如万花筒一般炸了出来。</p>

又试了两次，阿尔泰娅终于连手也软了。</p>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满头大汗，虚弱地喘息着，用最后的不甘心的表情盯着格雷。</p>

但在她眼中，原本的光华已经差不多消失了，已经几乎完全被如雪花杂讯一般的恐惧碎片所掩盖。</p>

格雷望着这一幕，突然感觉到心中一动。</p>

其实他并不打算将阿尔泰娅逼至绝境的。那有什么意义？</p>

他只想把她逼到绝境前一刻而已。</p>

按照他原本打算的做法，他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在对方如同弹簧一般再无压缩余地之时，却由自己来主动退开。</p>

他这时候应当故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主动退开：“轻松一点，你也许有所误会。”</p>

“我没打算，也没有必要对你做什么的。”他会面露诚恳地道，“我说过，我只是想证明那两件事而已。”</p>

之后，他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步步紧逼。他会转而用柔软的恳求，严密的逻辑，无法反驳的事实——来请求对方的原谅，请求对方理解。</p>

一紧一松，大起大落，人的心灵也会如同热胀冷缩之下的拼缀铁艺，原本严丝合密处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缝隙。</p>

当然，阿尔泰娅应当属于那种意志坚定之人。她或许仍然没那么轻易地相信他。</p>

但那样的也没事。</p>

因为这个地方是由梅比乌斯制造的无穷的乐园。格雷有的是时间。</p>try{ggauto();} catch(ex){}

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与她，所以没人会来打扰阿尔泰娅。在这里，她可以尽情尽兴，一次又一次地……崩溃，又恢复。</p>

——总会有一个“最后”，她会选择相信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