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跑（1 / 2）

“你通过人的双亲、他的友人、他的敌手、他周围发生的一切，在人的耳边再三叮咛。唯有远离你而前进的人，才敢无耻地埋怨你缄默无言，因他向来不愿听你的声音。”——《洛嘉之书》</P></p>

汉默今天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方式不是用爆弹枪，而是用他手中的动力剑。</P></p>

某种东西从地下的沙土中爬出，带来蠕虫滑动般的窸窸窣窣，声音本身隐藏在夜间呼啸的风声之中，但战士迅速将剑刺进沙土，扎穿某种坚硬的几丁质结构，将游动的生命体提出沙中。那是一个类似于长着蛛腿的鱼形生物，淅淅沥沥的深黄汁液从它体内滴落，伴随着浓烈的刺激性气味。</P></p>

他随即以剑将其撕裂成两截，怪物内部格外明显的神经结构垂出体外，它猛烈地抽搐着，突然不再动弹。</P></p>

这场短暂的遭遇战很快结束，虽然他们迄今为止所见的冉丹异形分支堪称千姿百态，但它们也存在一个普遍的共性——肢体的损害会直接影响它们的作战思想，有时候运气够好，撕下它们的一条肢体，就足以让对方变成一滩不知道该怎么移动的烂肉。</P></p>

对应的，通常情况下的生物弱点在它们体内则并不明显，不论命中点何在，穿透伤的威力在运气不足时都约等于无。</P></p>

样本接连不断地送往军团后方，而向前线送来的报告则给出猜测：这些异常的神经在它们体内起到等同于生物大脑的作用。</P></p>

“我觉得要是打起来，最难受的肯定是帝皇之子，”杰克说，“比起对着敌人的四肢或者八肢切来切去，他们一击穿心的漂亮剑术在这儿可……”</P></p>

他挥爪抓住第二只爬行的鱼怪，动力爪的爪尖从它的几丁质头壳侧面穿入，避开坚硬的部分，贴着甲壳和骨骼的空隙深入其内，将内侧柔软的物质扯至外侧，继而把头壳和腹腔整个撕成两半。鱼怪在他的双手爪尖颤抖着，在它死亡前，留给杰克少许时间去进行细致的观察。</P></p>

“……可顶不上用，”杰克执着地说完上半句话，“所以这玩意又是什么？我看不出它依靠什么攻击。”</P></p>

“能够不受到攻击就杀死全部的敌人，这恐怕是一件好事。”格里回答，同样杀死一只鱼怪，并甩掉剑上沾染的汁液。</P></p>

这种汁水甚至不具备那种常见于异形体内的强大腐蚀性，而它的蛛腿划过格里的腿甲时，那看似尖锐的末端却连一层黑漆都险些未能刮去，与先前遇到的战斗构造体那浑身皆有伤害性的特征截然相反。</P></p>

他们又杀死了几只鱼怪，从沙海中将它们用各种方式抓出，再施以单纯的毁灭。这是他们近日的任务中最简单的一次杀戮，甚至不足以让他们的战斗感知进入活跃的状态，一切就轻松地结束。</P></p>

沙沙的声音在地下远去，就像它们来时一样难以注意，但依然被汉默觉察。他疑惑地拧眉，将他的发现告诉小队的其他成员。</P></p>

“它们逃跑了。”汉默说。</P></p>

“它们不为战斗而来，而不过是迷途的异端幼崽，偶然与我们相遇。”哈塞姆说，就地用沙子试图洗去他的动力槌上沾有的汁液。</P></p>

“你怎么知道？”杰克奇怪地问，在手里拨弄着一块鱼怪的头壳。他知道有些战斗兄弟已经拿起异形锋利的骨刃残肢，当做他们的战利品与高频更换的武器。荷鲁斯·卢佩卡尔并不禁止这一切，仅仅是提醒他们小心手中的利器。</P></p>

哈塞姆在他的问题之下怔了片刻，这对于能随时随地展开一场滔滔不绝的演讲的怀言者而言是不常见的。他在头盔之下微微地偏过头，沉默地思考着，回顾刚才那个瞬间话语脱口而出时的内心想法。在他察觉到那种无形的触动时，一丝满载后悔的惶恐升上心头。</P></p>

“我需改正，”他焦躁地说，勉强把心里的愤怒放到一边，“我竟体会了异教徒的情感……我几乎要玷污我蒙受的恩典，我软弱的意志竟受侵扰而不自知，‘凡跌倒的，祂将他们扶持；凡被压下的，将他们扶起’……”</P></p>

“你可以在忏悔前先讲具体发生了什么，”克罗格说，考虑到怀言者在小队里一向表现良好，他礼貌地补上一个词，“请。”</P></p>

哈塞姆收回没说完的话语，恨恨地说：“冉丹异形的情感进入了我的感知范围，它干扰了我！”</P></p>

“哦，灵能者。”格里点头。</P></p>

“那是什么感觉，哈塞姆？”</P></p>

哈塞姆隔着头盔瞪着提问的影月苍狼，不需他多说些什么，影月苍狼自觉点了点自己头盔的呼吸格，示意他会闭嘴。</P></p>

“没有感觉，”哈塞姆停了停，还是开口描述，尽管他的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愧疚和不情愿，“它只是出现。”</P></p>

“好，我们会帮你注意你所说的话，”格里说，“我希望伱们也注意我的。我感受到了同一种情感，非常模糊，难以鉴别。还有，扫描仪显示的灵能环境指数正在上升。”</P></p>

杰克迷茫地看着两个战斗兄弟，接着很快转向两名钢铁勇士：“你们不会也感受到那个什么情绪了吧？”</P></p>

“是。”汉默说，克罗格则摇头。</P></p>

“坏了……我怎么和克罗格一样不敏感……”影月苍狼挫败地喃喃，“我还以为我情感挺敏锐的——”</P></p>

克罗格友好地拍了拍杰克的肩甲。“你确实不够敏锐，现在，继续前进。”</P></p>

他们已经在沙原中前进许久，天色一点点变得晦暗，边沿的血色水平线如黑红的蜈蚣般攀爬在天际线与沙原的夹角处。从仪器上看，他们早已走过了远超三英里的距离，但那道遥远的信号源仍然停留在扫描仪上的固定一点，这使得小队开始怀疑那道耸起阴影的真实性。</P></p>

但阴影的外形的确正在变得清晰，就像被画笔不停地细化，从深色的色块，渐渐出现细微的明暗演变，一些半透明的物质像暗淡衰亡的风暴，笼罩在那道阴影的上层。正是那些肉眼可以察觉的变化支撑着小队继续往前走，穿越这片广阔的空地。</P></p>

哈塞姆第一个察觉那阵令人不安的水声，它潜伏在意识的边缘，遥远地发出仿佛永恒的水流坠落的巨响，时而湍急地盘旋，时而声势浩大地奔腾离去。</P></p>

“你们听见了吗？”他低声问，声音冰冷，“有些声音。”</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