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臣们（2 / 2）

司马炽茫然看了他一眼。</p>

“若无漕粮运来，怕是很难支持到年底。”王衍说道。</p>

荀藩、荀组二人也不说话了，唯有叹息。</p>

若乏粮，禁军必无战意，洛阳军民要大量饿死。</p>

“琅琊王睿上疏，直言周祖宣跋扈，已遣兵讨伐，寿春恐无粮进京。”王衍又道：“今唯剩广陵，便是苟晞劫夺漕粮之处。”</p>

司马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p>

邵勋恶人先告状，说苟晞劫夺漕粮，完全是胡说八道。</p>

但王衍这么说，显然是要把苟晞的这条罪名做实。</p>

既劫夺漕粮，还矫诏，不死何待？</p>

司马炽只觉这是在“啪啪”打他的脸，按着他的头吃那啥。</p>

“朝廷选官，自有法度……”司马炽弱弱说道。</p>

王衍直接打断了，道：“或可由两位重臣表启，朝廷遣人考察，再授予旌节。”</p>

国朝当官的路子很多。</p>

太学和国子学是两条路子——只是有做官的资格，不一定能当上官，偶尔有些平民，绝大部分是士人子弟，特别是国子学。</p>

州举秀才、郡察孝廉，又是两条路子，即州郡选举——大部分给地方士族分肥。</p>

第五条是开府重臣选举，自行委任，多为公府僚佐。</p>

下僚无须报备朝廷，上僚需朝廷允准，可转任外官，幕府僚佐可同时兼任朝官——王衍就曾以司徒身份兼任司马越的军司。</p>

第六条是朝廷选举（中央选举），偶尔会选一些平民，但最好有爵位，这就是给勋贵、外戚们准备的，体现在公文中，一般是“征”、“拜”、“除”、“授”。</p>

第七条是门荫入仕，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p>

第八条就是王衍说的，由三公、宰相级别的重臣“表”、“启”，甚少动用，主要给名士、隐士、国宾、先贤之后准备，不占秀才、孝廉名额，且给越过吏部，直接给官。</p>

王衍想通过这条，让邵勋当上都督，算是保住朝廷最后的遮羞布，毕竟“其有秀异，可特征用”。</p>

若是让邵勋自领都督，然后朝廷追认，如同王浚那般，可就太难看了。</p>

朝廷主动点，还能保住颜面，假装维持住了规矩。</p>

“王卿胸有成算，还和朕说什么！”司马炽冷笑道。</p>

王衍是太尉，荀藩是司空，司徒则是傅祗。</p>

司马炽心里明白，弄不好这三个人都会举荐邵勋出任许昌都督。甚至于，不止都督一州。</p>

司马炽越想越烦躁。</p>

这次真是丢了大脸了。苟晞不但没能夺得兖州、豫州，相反，被邵勋一闷棍给直接打趴下了。</p>

此人行事实在太过果决。</p>

朝臣们分析之后，已经拼出了全貌：绕道河北，千里奔袭。</p>

此人用兵，无有匠气，无迹可寻，动如脱兔，快如闪电。对敌人又凶狠无比，一点不给他机会。</p>

这——司马炽又想起了方才王衍分析的邵勋投靠匈奴的可能性，心中暗凛，但他维持住了冷笑的表情，不会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恐惧。</p>

不过，在场的都是什么人？宦海浮沉数十年的人精，他们早就窥破了天子的小心思。</p>

说实话，在座几位没几个看得上邵勋，甚至厌恶、痛恨者大有人在。</p>

但人要面对现实，该妥协就要妥协。</p>

几人遂当天子不存在，最终商议了一番，以“谋逆”给苟晞定罪。</p>

邵勋攻伐苟晞，有功无罪，太尉王衍表其为“使持节都督豫州诸军事镇许昌”。</p>

司马炽看后，将其改为“假节督豫州诸军事镇许昌”。</p>

司空荀藩、尚书令刘暾无奈地对视一眼，表邵勋为“持节监豫州诸军事镇许昌”，算是九种组合里的折衷方案了。</p>

非常孩子气的行为。</p>

“许昌重镇，督军者需得厚其仪礼。”王衍又道。</p>

司马炽又不满了。</p>

王衍看着天子。</p>

都已经给了许昌都督了，还不如痛快点，不然一点恩义都没有。</p>

“或可进其开府仪同三司，自置佐吏。”一直没说话的尚书右仆射郑豫说道：“朝廷赐金章、紫绶，给五时朝服、武冠，佩山玄玉。另赐大车六乘，给虎贲二十人，持班剑……”</p>

“加官之事……”刘暾问道。</p>

荀组道：“平东将军即可。”</p>

开府是有条件的，因为这是了不得的殊荣，待遇、仪礼向一品看齐，如同三公。</p>

宗室、外戚、皇族姻亲要求稍低一点，但普通官员要想开府，最低也要三品，一般是二品以上。</p>

司马伦曾以征西将军（第三品）的名义开府，司马元显十六岁当侍中、后将军开府。</p>

为东晋屡立战功的荀羡，二十八岁当北中郎将、徐州刺史开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之人，还是驸马都尉——曾经逃婚，后来又被抓回来，被迫与公主结婚。</p>

但这是宗室、外戚、姻亲的特权，别人羡慕不来。</p>

王康跑路后，平东将军正好空出来，勉强够资格了。</p>

“那就进位平东将军，开府辟召，仪同三司，持节、都督如故。”王衍拍板道。</p>

几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略了天子，偏偏最后确定下来时，还装模作样请示天子。</p>

司马炽听得直犯恶心，捏着鼻子认了。</p>

“陛下。”王衍最后问了一句：“密诏之事，如何传出去的？”</p>

不经尚书台、中书监，就擅自下旨，侵夺的是他们的权力。</p>

如果每个天子都这样做，那还要宰相做什么？</p>

如此一来，天下岂非天子一人说了算？那他们到底是奴仆还是臣子？</p>

拜相拜相，台省的宰相们都不尊重，谈何拜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