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不过是她自作孽,不可活(1 / 2)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哪怕当初聂南深刚接手公司遇到困难被人坑了一把,他也从未向他开过口,更别说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什么挫折。
聂南深微阖的眸子下掩过一丝自嘲,抿唇未语。
“哎,罢了罢了,”最后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种无力的疲态,“备车吧。”
说完已经转了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往门外去,“孽缘,孽缘呐。”
那拐杖落在地上在寂静的书房里发出嘚嘚的声音,跟着响起的还有老人嘴里不断发出的无奈叹息,却不知道是在说谁。
枫关别墅。
樊天逸已经两天没有去过公司,这是宋秘书给出的情报。
天际早已暗沉下来,唯有偶尔刺目的闪电和昏暗的路灯隐隐绰绰,倾盆的大雨都被隔绝在了那一伞之外。
言晏甚至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站了多久,那些被雨溅起的水渍都沾到了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高跟鞋上,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里面,像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端庄,矜持,饶是在风雨凌虐中站了许久,那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一眼望去,仿佛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骄傲从容的关家名媛,没有半分狼狈。
直到面前的雕花大门从两侧被缓缓打开,刺耳的声音穿过雨幕。
“关言晏,你还有脸来!”年轻的女孩儿噙着愤怒撑着伞几步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你看看关珩对我爸爸和妈妈都做了些什么,你现在怎么还有脸来求我爸爸把肾给你们?!”
求这个字眼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就刺进了胸膛,尖锐而锋利的凌迟着。
言晏眉眼未动,只是看着跟在樊榆身后出现的女人,嗓音淡漠没有任何起伏,“我不是来求你们的。”
樊榆顿时可笑的看着她,“关言晏,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放不下你那所谓的骄傲自尊!”
她至今仍记得上一次南深哥哥维护她的样子,说着便要准备动手,却被身后的女人叫住了,“好了小榆,”良黎撑着伞来到她身侧,淡淡道,“你先进去。”
樊榆一跺脚,“妈!你该不会真要答应她吧?!”
“听话,先进去。”
女人身上穿了件紫色旗袍,肩上披着一件貂绒披帛,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贵太太的雍容和富贵,在对自己女儿说话时,眉目却又都是柔和的宠溺。
言晏从头至尾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红唇微微抿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樊榆最后也只能愤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才撑着伞又进到了院子里。
直到见自家女儿的身影进入别墅,良黎才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容颜婉静的女人,“四个小时,你不用再等了,”冷声道,“天逸不会见你的。”
言晏淡淡的垂下眸,“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可以。”
女人态度如往的坚定,五官也像是沁着雨夜的冷,“如果你是想聊你姑姑的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不可能。”
言晏只是看了她几秒,然后才将手里被包装袋装在一起的文件和u盘都递到她面前,“这是当年那件事所有真相的证据原件和备份,”抿了抿唇,“当然,监控记录也都在里面。”
良黎几乎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言晏唇角勾了勾,掀眸看着她,“这么多年,你和樊天逸之所以忌惮我姑姑,不就是因为这个么。”那模样比起威胁,倒更像是在谈判,“只要樊天逸点头,我可以把它交给你。”
那语气几乎是这么多年来面对他们时前所未有的平和。
没有争锋相对,没有咄咄逼人,亦没有出言相讥,但同样,也没有她预料当中的摇尾乞怜卑躬屈膝。
良黎一下就挑起眉,冷嘲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我们的。”她看了那文件袋一眼,却没有接过,“怎么,天逸只是不肯为你姑姑捐肾,你就要用当年的事情来威胁我们吗?”
雷雨交加,吹来的风直接将那些发丝都贴到了她的脸上,手指微微收紧,“不会。”
“你当然不会,”女人冷冷的笑着,“你和关珩把关家的名誉看得那么重,要曝光你们早就曝光了。”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如今她们还能把她怎么样,脸上的笑容像是带着刺一般,“其实你也清楚,当年的事情一旦被挖出来,你姑姑一样会受到伤害,不是么。”
那是胜券在握的眼神。
昏黄的灯光夹杂着那些没有温度的雨帘落下,有种无端的冷。
她身后那些别墅的保镖始终雷打不动的站在铁门后,像是一个个无情又冷漠的守卫。
言晏睫毛微微颤动着,她抿着唇,那只拿着资料的手又缓缓落回了身侧,还是那句话,“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见他。”
良黎怒极反笑,“关言晏,需要我给你细数这些年关珩到底都做了什么吗?”她看着女人那张清秀又冷漠的脸,浓稠的讥诮从心底漫开,“我们欠关家的债早就还清了,是你姑姑这么多年不依不饶,非要把我和天逸逼死才肯甘心,凭什么如今她要死了我们还得去救她?”
她是真的不解,事到如今她怎么有脸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们不觉得这样太可笑了吗?”
透过雨帘,言晏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脸上的讽刺和嘲弄,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不满控诉和愤怒。
其实夜晚的光线不算明亮,但她能感受到。
言晏忽而就笑了出来,“你说得对,欠的债可以还,”雨声几乎大得要淹没她的声音,直直的看着她,“但人命,该拿什么偿?”
良黎脸上的讥诮顿时僵住了。
人命,自然血偿。
红唇死死咬着,“所以她活不了,就活该剥夺别人幸福活下去的权利吗?”良黎就站在那儿,看着她既好笑又讽刺的笑出了声,“你看,到现在你们都一直在扮演着高高在上谴责者的身份,可是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们?你们至今都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面容覆着更深的冷漠,“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利用我和天逸的愧疚,救回关珩的命罢了。”
“错误……”
言晏心底用力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那些被雨帘遮挡住的路灯影绰的落下,地上的影子也被拉扯得模糊,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得像是在极力的克制什么。
但她脸上仍是笑着,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只是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们错了,樊天逸会愿意捐出一颗肾吗?”
“天逸已经说过了,他不会捐肾的。”良黎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不指望你和关珩能原谅我,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们会救她。”
早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此时那声音仍像一把尖锐的刀,无孔不入的刺进每一处皮肤,就在良黎转过身的一瞬,双膝重重的落在地上,天边一道炸雷响起!
“樊太太,”漆黑寒冷的夜,像是连光都不见,唯有那清晰的嗓音径直穿过雨幕在夜里响彻,“是我错了!”
良黎猛的怔住了。
回头直直的看着那跪在雨地里的女人,眼眸中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雷霆闪烁夜雨倾盆,那些所谓的尊严自尊,终是在这个雨夜被炸得支离破碎。
言晏背脊笔直的跪在那里,浑身暴露在雨夜中,那些无情冰冷的雨水顷刻便湿了那张脸,泪眼模糊的双眼近乎没有焦距,她说,“我求您,救救我姑姑……”
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了雨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骤然被一道车灯闪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遍地是血的雨夜,那么多血,哭声喊声求救声,在耳边全部凝聚成了关珩懦弱无助的哭喊,【哥,哥……嫂子,你们醒醒!】
“言晏,”女人去而复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关珩一直对我说,这世上是存在报应这种东西的。”
报应。
又是一道惊雷,短暂的白光自天边炸开,连同心脏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是,是我错了!”模糊的视线甚至看不清面前那双一尘不染的高跟鞋,言晏重重的就朝着她磕下了头,“是我和姑姑错了,只要樊总愿意做手术,我向您保证,从此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女人置若罔闻,她说,“现在,不过是轮到她罢了。”
“是……是我们错了,是我们罪无可恕罪该万死,”那磕到地面脸上流淌着的一时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我求你们,救救我姑姑!”
指尖死死的扣着地面,渗出的血迹顷刻便被雨水融去,【不要睡,哥……嫂子,我求求你们睁开眼看看阿珩……不要睡……】
黑色的雨伞早已落到一旁,倾盆的大雨直直的砸在她身上,像是一把把从天而降的凌厉的刀子。
“言晏,你姑姑这些年作恶太多,”良黎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能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
找不到一颗合适的肾,连老天都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我求您,让我见一面樊总……”几乎是每说一句话,她的头就往地上磕一次,那一下一下,重到额头直接被磕破了血似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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