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皇帝,杀了我儿子!(1 / 2)
窦太后这看似随口一问,对于刘荣而言,却无异于此入长乐,最需要着重注意的核心大考。</p>
――老太太想问的,哪里是平抑粮价的事儿?</p>
麦粉的事儿,都传遍了长安方圆百十里,老太太的餐桌上,没准都出现好几顿面食了!</p>
这要是还没获知此番,刘荣平抑粮价一事,基本已经大功告成,那也就不是孝文窦后了。</p>
字面上看,窦太后是在借着平抑粮价的事儿,顺便问一问自家的两个子侄,有没有帮上刘荣的忙、有没有可堪称道的地方;</p>
实则,却是在要刘荣的态度。</p>
――窦家在太子宫那两个种子,长得怎么样啊?</p>
该浇的水、该施的肥、该除的草,太子都有没有上心啊?</p>
这件事,关乎到刘荣的太子宫,与东宫长乐之间,最基本的利益纽带:窦氏外戚一族,与太子刘荣的政治同盟,究竟是否足够牢靠。</p>
具体表现,则是窦婴、窦彭祖二人,在刘荣那一方太子宫的地位,以及在刘荣这个太子储君心目中的分量。</p>
所以,老太太看似随口一问,刘荣却是当即严阵以待;</p>
――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暗地里反复推敲,不敢说出哪怕一不妥当的字眼,以至于引起老太太的遐想。</p>
也不出刘荣所料:听刘荣说,太子詹事窦彭祖行事干练,刘荣甚至有意替窦彭祖邀功,老太太面上,便顿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p>
至于刘荣‘没敢劳烦窦婴’,老太太非但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还对刘荣愈发多了几分欣赏。</p>
“太子,办的不错。”</p>
“――去岁,魏其侯领大将军衔,为平乱副帅,引关中兵马足二十万,终得以平定吴楚七国之乱。”</p>
“功封魏其侯,又拜太子太傅,已然是有些风头过盛。”</p>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魏其侯,是到了该收收威风,以修身养性的时候。”</p>
“太子能想到这一层,没让魏其侯插手此番,太子宫平抑粮价之事宜……”</p>
“不错。”</p>
“很不错……”</p>
老太太如此反应,自然也没有出乎刘荣所料;</p>
只含笑低下头,便算是大方认下了老太太的夸赞。</p>
――正如老太后所言:如今的窦婴,虽然距离‘功高盖主’四个字还有点距离,却也已经是风头正盛,木秀于林。</p>
诚然:比起奇袭淮泗口,一战定乾坤――几乎是仅凭一己之力,便为吴楚之乱中的长安中央奠定了胜势,并确实将最终胜利,从纸面上变现的周亚夫,窦婴显然还远不至于到‘功高震主’的地步。</p>
但别忘了;</p>
周亚夫是外臣,是功勋后嗣,更是军方出身的将领。</p>
而窦婴,却是纯外戚出身!</p>
一门外戚,尤其还是太后一族的外戚,骤然幸贵、官至大将军不说,还在平定吴楚之乱这样的大功上,强势分到了‘次功’!</p>
虽然朝野内外,还没有出现类似的风言,天子启也完全没有透露过类似的意图,但实际上,窦婴在吴楚之乱平定过程中所立下的功劳,却远不是一个魏其侯的彻侯爵位,外加太子太傅的职务便能抵消。</p>
――窦婴,已经预定了汉家的丞相之位!</p>
虽然不大可能是下一任,但最晚也不会超过二十年,‘窦婴’这个名字的前缀,便必定会变成:丞相魏其侯窦婴。</p>
考虑到这一点,再来看窦太后那句‘窦婴已经到了该修身养性,低调做人的时候了’,其中意味,就非常值得深思了。</p>
外戚做丞相,在过去的汉家,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p>
尤其是章武侯窦广国,曾距离丞相之位仅一步之遥,却因为外戚的身份,而平白便宜了故丞相、现太子太师申屠嘉之后,这个认知,更是深深刻入了汉家朝野内外。</p>
――外戚不可为相!</p>
但窦婴凭军功,为自己赚得了一张候补丞相的门票,就算是外戚出身,也已经没人能阻挡窦婴,成为汉家未来的丞相了。</p>
只不过,终归是外戚出身,终归是成分有些敏感;</p>
考虑到是太后家的外戚,政治成分自然又更敏感了些。</p>
有魏其侯的爵位,窦婴已经显贵;</p>
太子太傅的职务,又保障了窦婴的未来;</p>
再加上一张不存在于现实,却又真真切切存在于‘冥冥之中’的丞相候补券,窦婴,已经没有任何冒险的必要了。</p>
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存在感无限降低,踏踏实实教导太子,顺带沉淀一下脾性。</p>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宰之位,才是窦婴大显身手,一展胸中抱负的时候。</p>
至于现在,与其拼着功高震主,在朝野内外上蹿下跳,还不如就安分的站在刘荣身后;</p>
必要时,暗中伸手帮一把,没必要就按兵不动,踏踏实实读读圣贤书,顺便熬熬资历……</p>
“南皮侯年轻气盛,又才刚袭爵不久,总归是不怎耐得下性子的。”</p>
“――章武侯早先说过:我窦氏年轻一代之翘楚,首数窦婴窦王孙。”</p>
“次数南皮侯世子窦彭祖――却并非是因为此子有多聪慧,而仅仅只是因为我窦氏,除了窦婴窦王孙之外,便再也没有第二个拿得出手的年轻人。”</p>
“唯独窦彭祖中人之姿,勉强可堪一用;”</p>
“纵是进取不足,也终归守成有余……”</p>
从刘荣这里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窦太后也没忘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刘荣表明自己的立场。</p>
――南皮侯窦彭祖是个什么成色,老太太我心里有数;</p>
不指望太子把他捧得多高,能跟在太子身边帮帮忙、办办事,混个潜邸元从的身份,也就差不多了。</p>
但窦婴,那可是我窦氏当代翘楚,未来的核心人物!</p>
太子,可要好生掂量着办……</p>
“确实。”</p>
“――窦詹事虽机智不比老师,却极为踏实、本分,办起事来一板一眼,极有条理。”</p>
“皇祖母也知道,孙儿平日里,最喜欢这样的本分人了。”</p>
“中盾卫程不识,不就是因为憨厚、本分的性子,才惹得孙儿眼热,以至于夺了皇祖母所爱嘛……”</p>
分寸极为恰当的一番话,既顺着老太太的话头,称赞了太子詹事窦彭祖一番,也没忘顺带隐晦的提醒老太太:窦彭祖这太子詹事,可是孙儿专门给皇祖母留的面子;</p>
既然是皇祖母的面子,那就算他窦彭祖无所事事,甚至吃喝嫖赌,孙儿,也总还是养得活这多出来的一张嘴的……</p>
“太子用着顺手,那便是头等要紧的大事。”</p>
“毕竟这太子詹事,又称家令。”</p>
“所托非人,任命一个不合适的家令,那,可是要乱‘太子家’的。”</p>
“――太子家,可不是太子一个人的;”</p>
“就连太子,那也是国朝的储君,是宗庙、社稷将来的指望……”</p>
这话,意思就更直白了。</p>
――也没到那个地步~</p>
窦彭祖虽然不怎么出色,但也终归还是有个中人之姿的。</p>
帮太子看好太子宫,并扶保太子日后顺利即位,总还是不在话下的……</p>
“皇祖母说的是……”</p>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p>
猜哑谜般的一番交流过后,祖孙二人之间的交谈,也总算是趋于寻常。</p>
都不再拐弯抹角,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了――就是聊家常。</p>
问问刘荣在太子宫过得怎么样啊~</p>
平抑粮价顺利不顺利,有没有累到啊~</p>
又或是除了面饼、汤面,面食还有没有其他好吃的做法之类。</p>
总归是一派和谐的氛围。</p>
气氛烘托到位了,窦太后自也就借着机会――借着氛围刚好合适,终于提起了另外一个敏感的话题。</p>
“诶?”</p>
“说起平抑粮价,近些时日,宫里宫外……”</p>
若有所指的一语,窦太后便自然地将身子一侧,话头也当即被身旁的老寺人接过。</p>
“也不知道是哪些不长眼的,居然说此番,关中粮价鼎沸,居然有长公主的手笔?”</p>
似是气愤,又稍有些郁闷的道出此语,老寺人又皱眉望向刘荣。</p>
“不过几句流言蜚语,可是把太后扰的寝食难安,都接连好几日,没能睡下一个踏实觉了……”</p>
一听老寺人这话――或者应该说,是一听老太太这话,刘荣当即便也心下了然。</p>try{ggauto();} catch(ex){}
对于刘嫖的所作所为,老太太心里,怕是跟个明镜似的。</p>
只不过,不知是真的太过于疼爱,甚至是溺爱刘嫖这个独女,还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考量,老太太对此事,居然选择了袖手旁观?</p>
根据刘荣的推断:这件事有刘嫖参与的事实,老太太,大概率并不是一开始就知情,而是近些时日才得到消息。</p>
更大的可能性,是先前只是怀疑刘嫖,最近才坐实了刘嫖的‘犯罪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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