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痴望（2 / 2）

她安抚了女儿几句，就表示理解。说男人都是干大事的，自然不耐烦这样的琐碎。既如此，全听穆迪做主就好。</p>

她还特别声明这房不是想让小两口单住，说是怕杨卫帆工作忙，有个地方歇脚方便。</p>

于是一点小风波很快化于无形，杨家的客厅又充满了热火朝天的说笑声。</p>

只是这些聊得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她们可谁也没能想到，就在她们为她们眼中很般配的两个年轻人，努力规划未来幸福的时候。其中的男主角却正在花市上二条七号院里，默默地站在三间没有灯火的大北房前发着呆。</p>

杨卫帆想念曾住在这里，与他亲如一家的奶奶、叔叔、婶婶，想念那个他曾发誓要保护一生，却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他厌恶家里的嘈杂，完全是不由自主驱车赶来的。可冯家人如今究竟在哪儿呢？</p>

即将结婚的现实和记忆里那个清丽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又让他的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眼睛终于湿了……</p>

说真的，其实杨卫帆也没有想到。他所思念的人就在此时此刻，也念着他呢。</p>

这个城市里的某一处大杂院的角落里，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正一边听着“话匣子”里播放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一边痴痴地看着一盘磁带的封面。</p>

那正是他的专辑，上面是他穿军装的照片，可奇怪的是，磁带的塑料封甚至都没有打开。</p>

就在这时，里屋又传来一个咳嗽的男音。</p>

“小帆的歌儿广播电台既然天天放……咳、咳……你听就是了，又何必买磁带呢？你一月工资才多少？咱们家又没有录放机。唉，不是爸说你，傻丫头……咳咳……你明知你们俩不合适，何苦来呢？”……</p>

是的，世界上有许多事确实是一言难尽的，甚至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古怪非常，不合常理的。</p>

就比如这盘没开封的磁带，比如冯家人为何一夜失踪，比如当初洪衍武为什么穷追猛打，不惜冒险跟陌生的警察周旋，也要从尤三手里弄回来的五块钱，比如洪衍武为什么自己能忍辱负重，却容不得副食店售货员义正言辞地教训擅改购物本的洪衍茹几句……</p>

这算幼稚吗？不，不能理解的人才是幼稚。</p>

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些为人不易理解的行为背后，往往都是某种无奈和伤感，恐怕藏着人心里最柔软最敏感的部分。</p>

而人一旦带了感情，即使有时候明明知道某种选择不应该、不理智、不划算，但就得这么去干，才能踏实，才能获得心里的一份安宁。否则就闹腾，就亏心，就后悔，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骂自己是天下第一号的废物蛋!</p>

同样一个除夕夜，在大兴县团河农场值班室内发生的一幕，也是这个道理。</p>

敢情年关前，“淘气儿”和另两个在别处倒票的兄弟一起被发到了这里。</p>

于是和去年对待“机灵儿”一样，“大得合”带着“尤三”和“机灵儿”，仍旧在值班室设宴接风款待。</p>

“淘气儿”和“机灵儿”原来都是“红叶”手下，见了面儿自然亲热。他也很感激“大得合”这番安排，那么在等着吃饭打牌的时候，就故意手松，输在台面儿上三百块钱。</p>

这面儿走得挺漂亮！按说大家伙彼此满意，本来是能痛快喝一气儿的。</p>

只可惜，当“尤三”把菜一端上桌儿，大家干了一杯聊起天来，提及洪衍武和京城江湖现状。话却说得越来越不投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