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媚鲜妍能几时(1 / 2)
日子平淡如水,曦之这些天过的很是惬意。念静自从回到西山道观,对她比以前纵容多了,不但大大减少了课业,只捡她喜欢的诗词音律留了下来,其他的老师便都打了。最令曦之惊喜地是,在她小小抱怨了几次之后,居然将郑嬷嬷都给送走了,也不再斤斤计较于她的姿态是否合乎礼仪,言谈是否合乎规矩,每天饭后,都会搂着曦之温存一会儿,也不问再过问她的学业,只是微微地笑着,用温柔宠溺的语气说:“曦儿,这一生,只要你过得快乐平安,怎样都好。”每当此时,曦之就会腻到她怀里,甜甜糯糯、娇娇软软地唤一声“姑姑~”带着少女没心没肺的满足。
自从那夜白月光下相见之后,曦之与穆烨就再也没见过面,偶尔,两人隔墙吟唱,心里都知道对方在聆听,便满心欢喜,充盈着小小的满足。因为明白,彼此的思念,能被对方明了,这样甜蜜而微末的幸福,足以让两人眼角唇间弯起明媚的阳光。何须见面,小小的一堵围墙,反而更增添了无限隐秘的喜悦,只属于林曦之和穆烨两个人的喜悦。
春痕本来满心忧虑,每次看见曦之往矮墙走去,都眼神灼灼,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委婉地劝诫她,但曦之却总是扬起清澈见底的眼睛,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懂,又仿佛早就明了一切。春痕无法,只得轻轻地叹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幸好,曦之再也没有与那个漂亮得比女子还娇娆三分的皇子见面,那个人,也许曦之不知道,但她第一次见到,就无端地想起了红颜薄命这句话,幼时阿爹曾对她说过,男生女像,无福之人也,那时她不懂,但看到他,却突然懂了。
这个人,从出生的时候,便让他母亲难产,自己也天生痼疾,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辰妃,也跌落至这形同冷宫的西山别院,日日与孤寂凄清为伴。
而她的小姐,那么明媚灿烂,那么的干净纯粹,却有着一颗柔软到滴出水的心,她是这明晰温暖的阳光,是山间清澈见底的溪水,而穆烨的眉间,却总是缭绕着阴冷的雾气,眼底的算计和抑郁,根本就不是十几岁的孩子能拥有的,有时候,春痕甚至怀疑,这个九皇子,会不会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人,只是山中修行千年的狐妖,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不似人类的妖娆妩媚……
虽然不敢说出口,但春痕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人太危险,她的小姐,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但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沦陷,怀着担忧,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天真稚纯的小姐,那个她当做亲妹妹来疼着人。
冬天的第一场雪过后,曦之迎来了一个盼望已久的客人,顺王府的含章郡主。这个豪爽大气,性情奔放的姑娘,完全不同于京城中那群装模作样的世家千金,有着如同江湖儿女的侠义气慨,因此很对曦之的胃口,这些年她离群索居,再加上受母亲禹冰清的影响,一向不太喜欢贵族圈中,种种虚伪造作的风气,也因此,她在京都的贵女圈中,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见过了观主念静,曦之便开心地携了含章的手,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在这里,有一个完全不同于京城的曦之,跳脱、潇洒,恣情恣意,如此的光彩照人,熠熠生辉,没了礼教世俗的束缚,她像一朵沐浴雨露阳光的花朵,散出生命本真的肆意芬芳。
含章郡主受了她的感染,很快也就放开了,两人跑到后山,对着白雪皑皑的空谷,纵情笑闹。寂寞空旷的峡谷中,打破了恒古的寂静,留下两个小女孩率性的笑声。
末了,两人躺在纤尘不染的山石上,带着未竟的笑意互看一眼,这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赞赏,有种情谊在默默滋生,渐渐充斥了心房。
这世上,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却永远只能礼貌地寒暄,转身即成陌路,而有些人,只需一眼,便能心心相印,无论生与死的距离,也不能改变。
远处,奇峰迭起,冰雕玉琢,青松不堪大雪的重负,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在空旷的雪谷中,更添几分幽寂缥渺。
“这里,美得就像仙境一样。”许久后,含章终于轻轻地赞叹:“在这里,心忽然很静很静。”转头看看曦之,嘴角含了明澈的笑:“难怪,你这么的干净明朗,就像……像这雪后的西山,是真真切切的明晰纯净,不似她们的故作天真。”
曦之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轻轻道:“其实,住在哪里,是不是故作天真都没有关系,只要你的心是干净的。”
“说得真好!”含章击节赞叹,眼神明亮如星,跳起来笑道:“为了你这句话,便当浮一大白。”
“好,今日,为了我们的相逢,不醉不归,如何?”曦之也豪气大,扬眉问道,山风吹起她的丝,有种肆意的明媚。
于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雪中席地而坐,你一杯,我一杯,喝着从窖中偷来的清酒,红扑扑的脸儿捂热了冷寂的空山。
“玥姐姐,你来了,真好,虽然,我也有姐姐,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一起疯过……”纯净的眼睛,因为酒气的熏染,漾起层层波光,露出些许妩媚风华。
“我也是,我有好多妹妹,可是她们,全都用卑微又嫉妒的眼神,在我背后偷偷的看着,以为我天真烂漫无心机,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不想知道而已。”含章的脸上平静无波,只有嫣红如梅瓣的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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