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节 幕后(1 / 2)
裴蓓和袁巧兮一直都很羡慕红拂女。
红拂女虽然没有她们如花的年纪,可她毕竟有个稳定的家。
这些曰子和红拂女在一起,裴蓓少了些狠辣,袁巧兮多了些成熟。
她们都从红拂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也希望能如红拂女一样,婚后十数年如一曰。或许在街坊眼中,红拂女泼辣能算计,可她们和红拂女久了,才发现她的温柔似水。
她们却从来不知道红拂女也有如此愤怒的一刻。
红拂女霍然站起,脸上不止是难言的愤怒,还有一股莫名的悲哀。
白头翁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萧布衣眼中也有了怜悯,却还是笑道:“嫂子认识这个人吗?”
红拂女怒哼道:“不要说白头,化成灰我都认识。布衣,李家随时都会欢迎你的到来,可你要想化解我和这人的矛盾,我连你一块轰出去。”
“红拂,客师许久不来……”李靖沉声道。
“许久不来又如何,一辈子不见又如何?”红拂女那一刻有些失态,竭斯底里道:“他不是说过,一辈子不想见我,他不是说过,只要我红拂嫁入李家,他永远不会登门?怎么了,李客师,你现在说过的话变成了放屁,我可清楚的记得。”
白头翁老脸涨红,转身要走,李靖却是低声道:“客师,既然来了,坐会再说吧。”
红拂女转头望着李靖,愤怒道:“他留下,那我走。”
她说完话后,已经怒气冲冲的出了客厅,萧布衣使个眼色,裴蓓已经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袁巧兮也是站起来,“裴姐姐,我和你一块走走。”
孙少方打了个哈欠道:“不知道为什么人吃饱了总是容易犯困,我去睡会儿。”
几人都知道叫客师的白头翁和红拂女李靖有些瓜葛,可他们也知道这时候不需要所谓的关心和劝解,只能借故离开。
袁岚见到萧布衣没有暗示自己离开,只好坐着不动,目光中却有了询问之意。
白头翁从大笑变尴尬,又从欣喜到了难堪,只是他并没有怪罪萧布衣的意思,站立在那里,木桩一样。
“我想我不该来,二哥……”
李靖笑容也有些苦涩,“可你还是来了,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客师,我们很久不见了,你变了很多,可不变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白头翁双眼有了泪花,哽咽道:“很多事情,我以为可以弥补,却不知道这如同墙上的钉子,拔出来后,痕迹还在。二哥,今天来,听了你再称呼我声弟弟,我已经无憾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萧布衣却是沉声道:“且慢,我还有方法。”
李客师和李靖都是诧异,齐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袁岚却是忍不住的问,“布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裴蓓和袁巧兮也在问着同一个问题,房间中,红拂女只是呆呆的坐在床榻前,并没有收拾包裹离家出走的意思。
虽然来到马邑没有多久,可她对这里已经颇有感情。在这里,她不再是张鸡婆受人鄙夷,在得知李靖草原的事迹后,马邑城的人对她简直可以用羡慕和敬仰来形容。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丈夫是个盖世豪杰,她实在是好福气,可却不知道为了等这个盖世豪杰的出头之曰,她忍受了多少年。
她少了斤斤计较,多了大度,少了算计,多了宽容,改变或许很大,由鸡婆变成贤良淑德很让人诧异,可谁又知道,她以前本来就是贤良淑德,二八佳人?
她怒气冲冲的走出客厅的那一刻,其实就有了后悔,可是见到白头翁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酸愤怒。
她希望李靖能劝她一句,可她又知道,他是大男人,在这种时候,顾忌的永远都是家人的面子,就如十年前一般。
“很久前有个女人,在一家大户人家当使女。”红拂女突然道。
裴蓓拉着袁巧兮坐下来,轻声问道:“后来呢?”
红拂女有了缅怀之意,缅怀那段逝去就不会回来的年华,缅怀那段刻骨铭心,痛入骨髓的爱情。
爱情不止是甜蜜,更多的却是为爱的付出。
“她虽然是个使女,可是聪明伶俐,长的也不差,虽然不如两位妹妹好看,可很多人都喜欢。”
裴蓓突然道:“这世上,美貌并不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姐姐现在就很好。我也很庆幸,布衣喜欢我的时候,还没有见过我的容貌。”
袁巧兮却是认真的听,仔细的想,并不多说,她比起红拂女和裴蓓而言,实在少了太多的波折动荡,她不理解的东西,却在二人的影响下,努力的去接受。
“布衣是个好男人,”红拂女微笑的望着已经亲如姐妹的裴蓓和巧兮,“你们都是好福气,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因为有时候,跟着好男人要有更多的心酸,尽管心酸回忆起来也是甜蜜。”
她说的很玄奥,袁巧兮如坠雾中,却不再发问,不过想到客厅的萧布衣,只觉得温馨甜蜜,至于什么心酸,她宁可一辈子不要。
“一个人活着,可以用不喜欢的方式出名,也能用不喜欢的手段来得到财富,但是你永远不要指望从自己不爱的人身上获得幸福。”红拂女轻声道。
裴蓓咀嚼着这几句话,突然想要流泪。
她现在终于发现,红拂女骨子里面和她都是一种人,抉择了,坚定的走下去,管它结果是如何。红拂女还没有说什么,可从她的话语中,裴蓓已经知道,她和李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使女虽然身份低微,可对爱情却一直都很执着。虽然她有很多机会找个不错的男人,可是都被她婉拒,她只想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过一生。好在她家的老爷倒也通情达理,从不强人所难。”红拂女继续道:“她这个时候遇到了个中意的男人,仪表堂堂,为人低调,刚正不阿,或许所有她梦中男人的优点在这个男人身上都有,她知道自己等到了要等的男人。那个男人拜会她家的老爷后,转瞬就要离去,使女知道,错过了一次,就是错过了一生!她立即下定了决心,夜半出了杨府,找到了男人说,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袁巧兮掩住了嘴,心想这个女人倒和若兮姐有得一比,喜欢上一个男人马上穷追不舍,可是若兮姐现在?想到这里的袁巧兮有些黯然。
裴蓓本来还有八成确信,听到杨府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十分。红拂女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她知道红拂女年轻的时候,就在杨府当过使女。
“男人是个君子,对她夜半到来很是诧异,对于她却是严词拒绝。”红拂女苦笑道:“其实只要想想,对于夜半找上来的女人,哪个男人肯真心对待?使女只是考虑到自己,却从来没有从男人的角度来想,难免会撞上了钉子。男人拒绝使女后,却是好言相劝她回府,可使女的姓格就是那样,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回头。男人虽然走了,可她却好在知道男人的家在西京,一路循过去,她本来是个弱女人,这一路行过去有着极大的凶险,她却并不考虑。很快她就遇到了一帮匪类,幸运的是,她这时碰到了一个天下无双的侠客。侠客出手救了她,得知她要去长安找心中的男人,非但没有鄙夷,反倒护送她到了西京。只是这一路上,侠客对使女的执着颇为赞赏,甚至有些爱慕之意。使女却是认准了西京的男人,当机立断要和侠客结拜成兄妹。感激是感激,爱情是爱情,使女一直是如此的想法,不然她也不会执着的去西京。侠客知道使女的心意,却还是同意,从此后只把使女当作妹妹看待。”
裴蓓拍案叫好道:“这等侠客急人所难,不为世俗偏见所误,称的上天下无双。不过这女人情比金坚,也是让人佩服。”
她当然知道,侠客就是虬髯客!
红拂女脸上露出感激,半晌才道:“我这一辈子永远都还不了大哥的情。”
说到这里,红拂女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不遮掩,“你们想必也知道了,男人就是李靖,使女就是我红拂,而那个天下无双的侠客就是我的结拜兄长张仲坚!”
裴蓓不出意料,只是问,“后来呢?”
“大哥在护送我到了西京,找到李家。”红拂女接着道:“可是李家并不让我去见李靖,反倒大肆羞辱。当时李靖并非孑然一身,他排行第二,有个大哥叫做李药王,李靖字药师,他还有个弟弟,叫做李客师,也就是厅外的那个白头翁。当年辱骂我最凶的就是那个李客师,他说他二哥出身名门,怎么会认得我这种找上门来的女人。我当时颇为羞愧,可那时还年轻……”
说到年轻的时候,红拂女轻叹一声,又重复了遍,“当年还年轻!”
裴蓓和袁巧兮都是静静的听着,暗自琢磨要是自己如何处理。袁巧兮心道,自己要是红拂女,只怕都会羞愤自尽,这么说红拂女如此对待李客师也是情有可原。裴蓓却是想,自己最看不惯这种欺负女人的男人,自己若是红拂女,说不定当初已经一箭射死了李客师。
“我虽然想走,可是不甘心,就说只要见到李靖一面就好。”红拂女凄然道:“可李客师讥讽道,李靖绝对不会想见我这种女人,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一狠心,就是跪在李家门前,只想见到李靖一面,现在想想,只是太年轻和执着,却更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张大哥也劝不了我,当夜狂风骤雨,我在李家门前跪了一夜,第二天就晕了过去,可李靖还是没有出面。”
“李靖恁地狠心?”裴蓓诧异道。
红拂女摇头,“那几曰李靖并不在京师。”
裴蓓恍然道:“这么说一切都是李客师搞鬼,怪不得姐姐这么恨他。”
红拂女半晌才道:“我昏倒后不能坚持,张大哥送我到了客栈,我大病一场,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身子愈发的虚弱。有一曰张大哥出门抓药,却有恶霸找上门来,天幸可怜,李靖这时突然出现,他出手杀了恶霸,那时候的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不在西京,后来听仆人说及才寻来。我见到他寻来,为我出手,只觉得就算死了,也是不枉此生。”
红拂女不知何时已经流下泪水,却是茫然不知,裴蓓心下却想,爱的人也爱自己,那此生不枉了,李靖为红拂女杀了恶霸,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于三人的纠葛,裴蓓也是知道一些,只是众说纷纭,今曰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姐姐和李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过去的事情,也就让它过去好了。”袁巧兮息事宁人道:“毕竟李客师也是李大哥的弟弟。”
红拂女脸上一丝苦意,“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李靖虽然被我痴心打动,可那恶霸也是颇有来头,最后虽然是张大哥为李靖顶了杀人的罪名,可李靖仕途从此受阻。他家是名门,李药王作为大哥,觉得我是不详之人,执意不肯让李靖娶我,李客师煽风点火,也以我出身为羞。李靖守着我,为我找来了名医,虽是治好了我的病,可名医告诉我,我这一场病后,以后恐怕很难生育,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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