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第三糟糕的消息（2 / 2）

赌气兵变，也是兵变。</p>

与造反差不到哪里去。</p>

既然是造反，除了胜利，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p>

招安。</p>

与投降。</p>

而蔡勤等戍卒们此前在潭州府放下武器，二话不说，闷头跟随胡夫老实返回洪州，在明眼人眼里，其实与投降无异。</p>

对于投降者，朝廷可以选择任何一种处置方式。</p>

可宽大处理，可严惩，也可像暗中准备的王冷然那样赶尽杀绝。</p>

只取决于胜利者们的心意，宛若待宰的羔羊。</p>

而招安就不一样。</p>

招安是双方的让步妥协。</p>

被招安的一方是可以提条件的。</p>

投降却不行，无多少余地。</p>

一件事实是，蔡勤等哗变戍卒们并不知道欧阳戎、浔阳王府等同情、并能保全他们的势力存在。</p>

而是清楚无误的知晓，残暴苛刻、逼反他们的罪魁祸首们都还安然在位，没被追责。</p>

这也是欧阳戎此前一直担忧的事情。</p>

蔡勤等戍卒将领们，一旦清晰明白了形同造反的本质与自身的处境，那么一条猜疑链就会自然形成。</p>

事态便会朝某处飞快滑落，极难挽回。</p>

他们不久前递交的那份申状，上面两个述求，就是这条猜疑链条产生后的结果。</p>

也是蔡勤等人从投降转变为招安的身份宣告。</p>

他们要招安，不要投降。</p>

至于收到申状的洪州、江州，会如何回应他们……</p>

欧阳戎默然。</p>

他只知道，连北归戍卒此前老实跟随胡夫“天真”投降，王冷然都在暗中备兵，欲进城那日将他们诬陷造反，一网打尽……</p>

更何况眼下收到了那份威胁性质的申状。</p>

王冷然应该是冷笑不已，磨刀霍霍。</p>

也因此，对于欧阳戎这几日的某些泼冷水举措，恼羞不已。</p>

这是江州。</p>

至于洪州那边，会是何选择。</p>

虽然前几日他以江州大堂的名义发出的警告，没有得到回信。</p>

但眼下，胡夫突然返回的消息，其实已经告诉欧阳戎答案了。</p>

宛若一叶知秋……</p>

“知道了。”</p>

铁匠铺内，目光从炉子内跳动的火苗上挪开，欧阳戎拍拍手，站起身，经过火急火燎的燕六郎身边。</p>

“走吧。”</p>

欧阳戎脸色平静，没有多问。</p>

欲语的燕六郎一愣，只好跟了上去。</p>

来到江州大堂的正堂，欧阳戎看见了胡夫、王冷然，甚至还有元怀民。</p>

江州大堂内稍有品秩的官员全被紧急唤来了。</p>

事情果然不小。</p>

“欧阳长史！你怎么才来。”</p>

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说道。</p>

欧阳戎走进正堂，看着迎面而来的胡夫，那张失去络腮胡的白净脸，他不禁多看了两眼。</p>

还有他腰间的那柄腰刀。</p>

想了想，他关心问了句：“胡中使这是怎么了。”</p>

胡夫也不知道他是问络腮胡，还是什么，满脸焦急，语气苦涩道：</p>

“完了，全完了，蔡勤走到一半，突然半夜聚兵，意图谋反，那夜差点宰了杂家……杂家逃了出来。”</p>

欧阳戎点头，直接问：“洪州怎么样了？”</p>

胡夫点头，急道：</p>

“杂家翻山越岭赶到洪州的时候，已经晚了，戍卒已畅通无阻靠近洪州，突破严关，占据地形……朱都督正派将士们，前去讨伐。”</p>

欧阳戎点点头：“现在情况如何。”</p>

胡夫、元怀民等人忍不住多看了欧阳戎几眼。</p>

似是诧异他波澜不惊的脸色，这位弱冠长史好像毫不意外。</p>

欧阳戎不语，胡夫既然能活着，单独一人赶回来，那只有两种可能：</p>

要不洪州已失，他仓皇逃窜。</p>

要不洪州与戍卒们发生冲突，洪州已经做出决定，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他是前来请援兵。</p>

前者是他能想到的第二糟糕的局面。</p>

而后者是第三糟糕的局面。</p>

至于最糟糕的局面……欧阳戎抿了下嘴。</p>

眼下消息里，洪州城还在，他其实已经很欣慰了。</p>

胡夫摇头：“暂不知，杂家离开时，洪州城人心惶惶，朱都督刚派兵出城，杂家是来通知王刺史，赶紧驰援洪州！”</p>

胡夫的建议与不久前欧阳戎的建议一样。</p>

王冷然顿时脸色难看，冷冷道：</p>

“急什么，不过一千五百人而已，洪州两座折冲府，在役的有三千多精锐，再征发兵马，甚至可以过万，还能据城而守，短时间内，有何可惧？</p>

“该怕的应该是小贼们。”</p>

胡夫一脸担忧道：</p>

“王大人是不知，那些戍卒，进入洪州境内，一路秋毫无犯，他们举着严惩人神共愤的折冲都尉、教练使、折冲长史的名义，大举进发，一路上很得父老乡亲们的同情愤慨。</p>

“对此，洪州大堂屡禁不止，反而是洪州城内，开始人心惶惶，有人逃窜。</p>

“朱都督得知此事，脸色沉重，他告诫杂家，内战不同于外战，反贼容易壮大何况民心士气难用，洪州城恐有危险，让杂家速来求援……”</p>

众人顿时沉默。</p>

一千两百户洪州戍卒的家庭全在洪州境内，而这一次戍卒们打着归乡的理由返回，洪州官府又不占理，民心可想而至。</p>

欧阳戎直接道：</p>

“若洪州有失，江州门户大开，唇寒齿亡。浔阳城只可依险而守，留过多第三折冲府的士卒无用。</p>

“朱都督与洪州军府都抵不住，江州军府还能反击不成，王大人难道有这等用兵如神、扶大厦之将倾的将才？</p>

“速速驰援吧，乘着局势没有糜烂，别视下官此言如儿戏了。”</p>

顿了顿，欧阳戎补充一句：</p>

“放心，下官与王府不会跑，无须设防。下官会在浔阳城调度后勤，静等王大人回来。”</p>

说的如此直白，众人侧目，旋即一起劝诫。</p>

被大伙催促，王冷然面子颇挂不住，脸上迟疑犹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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