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皮（1 / 2）

出了庄子，来到野外，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p>

苏暮戴着棉帽，裹着羊皮大袄，脚上还穿着加厚的长靴，坐在牛车上和陈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聊天。</p>

而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一道道虚幻人形悄然显现虚空。</p>

内里条条亮线蜿蜒游转，沿着特定路线灵动循环。</p>

穿山割草，织布推磨。</p>

再加上新学的挑担点苍，推磨扶犁。</p>

无声无息间，全部八道虚幻人形尽皆萦绕眼前。</p>

只是各种虚幻人形之间又有区别。</p>

因为前四套桩法修习时间较长，不仅全都达到了内练凝真的第四重境，而且在星灵的辅助下，已然有了融会贯通的趋势。</p>

后四套新修桩法对应的虚像就黯然了许多，内里亮线近乎微不可查，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淡淡痕迹。</p>

不过苏暮对此并不着急。</p>

毕竟从他开始修习后四桩，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已。</p>

而且陈先生身体尚未恢复，无法像之前那般深入指点教导，基本上全靠他自己对照功法口诀进行纠错改正，算下来在这方面也用去了不少的时间。</p>

多亏有着前四桩内练凝真的经验，再加上星灵带来的助力，才能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引气入体，将后四桩的修行尽快走上正轨。</p>

接下来便是继续引气运气，开脉炼筋。</p>

两者相辅相成、可以在修行中齐头并进，将第一重境与第二重境同时向上推升。</p>

直至达到以气发力的第三重境，便可以尝试将所有桩法融会贯通，踏入到更高一层的内练凝真境界之中。</p>

苏暮抬头仰望，沐浴着温暖淡金阳光，一动不动陷入沉思。</p>

“等我将全部桩法内练凝真后，八桩合一的御气于外，再叠加出自掌心窍穴的灼热腥风，应该就能和三山门宋香主之上的长老一较高低。”</p>

“但三山门的长老不止一个，再往上还有实力更强的正副门主，想要彻底解决可能到来的危险，八桩合一的御气于外还不知道够不够看。”</p>

“这还是没有考虑黑谷陌家的存在，以赶尸人更加神秘诡异的能力，武者在面对他们时便有些先天弱势难以应对，因此要将赶尸人家族连根拔起，势必会面临更大的压力与危机。”</p>

想到此处，苏暮顿觉任重而道远，心中也多出几分急迫与不安。</p>

“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p>

“只有将明里暗里的敌人全部消灭干净，我的心灵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p>

“如果八桩合一的内练凝真不行，我还有一部戮阴寒冰掌可以修炼。</p>

只要在星灵的助力下将它也融会贯通，就能在灼热腥风之外多出一道阴寒之气，到时候出手便是热胀冷缩，腥风寒毒接替发力，打不死人也须让他们脱一层皮。”</p>

苏暮收敛思绪，目光落在后四桩虚像内部。</p>

视线追随四条悄然升起的亮线，看着它们蜿蜒游转完成周天。</p>

星灵随之开启，不断对照功法口诀，以及陈先生强调的要点，对运气游转的路线节点进行纠正修改。</p>

只要有一次做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那么以后每次运气都会以此为标准进行，再也不会去犯未改正以前出现的错误。</p>

车轮压过积雪路面，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响。</p>

偶尔有鹰雀从高处飞过，传来尖锐凄厉的啼鸣。</p>

甚至在远离庄子后，还能隐约听到呜咽狼嚎，在荒野深处随风飘荡。</p>

苏暮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p>

全部精神都沉浸在桩法修行之中。</p>

如果不是在赶路，他怕是当即要摆开桩架上手演练，如此才能将修行进度更加推向深入。</p>

越过一道低矮土坡，马车在一片稀疏树林旁停了下来。</p>

苏承山从车辕跳下，朝着东边极目眺望。</p>

“当家的，到望山村还要走多久？”郑裕霞掀开棉帘问道。</p>

“雪天路滑，没办法走太快，而且我们为了避开三山门可能的援兵，又选了这条不经常走的路线，至少要比平常慢了一半以上。”</p>

苏承山环视四周，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接下来还得稍稍加快一点速度，不然怕是到太阳落山也到不了目的地。”</p>

后面牛车上，苏暮耳朵忽然一动，转头向侧前方的一片树林看去。</p>

“峘叔，那里似乎有情况。”</p>

他微微皱眉，目光追寻着空中的几个黑点，在林间上上下下若隐若现。</p>

陈峘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片刻，“少东家好敏锐的眼力，那片林子确实不太正常，只是距离稍稍有些远，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p>

不远处，苏承山给驽马喂了点粮秣温水，刚准备驾车继续出发，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p>

“老爷先别着急。”</p>

陈峘呼出一口白雾，说话间表情有些严肃沉凝，“那边的树林里不太对劲，我们从旁绕过的时候最好小心一些。”</p>

“难道里面埋伏着劫匪！？”</p>

苏承山心中骤然一紧，顺着陈峘所指的方向看去。</p>

却只看到几只乌鸦在树林上空盘旋，不时发出短促而又凄厉的叫声。</p>

陈峘摇了摇头，思索着慢慢说道，“应该不会是劫匪在林中埋伏，毕竟这条路本就走的人少，再加上现在冰雪未消的严寒天气，匪徒选在这里劫道的可能性实在太小。”</p>

“那陈先生的意思是？”苏承山问道。</p>

“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现在掉头也无法在天黑前赶回庄子，之后不管是走黑路还是夜宿野外都太危险，所以最好还是继续按照计划向前。”</p>

陈峘说到此处，转身从牛车中抽出两把长短武器，“前面除了那片树林，其他地方还算是一览无余，一会儿我们提高些警惕就是。”</p>

车轮缓缓向前，压过雪地路面。</p>

苏暮下了牛车步行，和陈峘一左一右走在前面。</p>

很快便来到黑鸦盘旋的树林近旁。</p>

透过稀疏树丛，可以清楚看到里面倒伏着一片尸体。</p>

粗略数一数，至少有十几具之多。</p>

这些人全部都没有了眼睛，只剩下两只漆黑孔洞，仿佛在死死盯着过往的行人。</p>

他们的身体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p>

有两个甚至连肚皮都消失不见。</p>

里面的脏腑已经被完全掏空，只剩下一处凹陷进去的血洞，看上去无比的血腥瘆人。</p>

丫鬟小棠只是透过侧帘瞄了一眼，便当即捂住嘴巴闭上眼睛，身体剧烈颤抖着几乎要哭了出来。</p>

旁边的郑裕霞倒是镇定许多，虽然面色也有些发白，却一直都在警惕注意周围环境。</p>

“哭什么哭，忘了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p>

她压低声音训斥两句，又将一把短刃尖刀递到小棠手里，“一会儿若是真有什么情况，你也要跟着我上去拼命，而不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拖家里的后腿。”</p>

林间不时有黑羽乌鸦起落，从尸体上叼啄碎肉仰头吞下，尤其是更为柔软一些的脏腑，更是深受它们的喜爱。</p>

苏暮鼻尖微微翕动，虽然如今天寒地冻，却还是从尸体上嗅闻到了一丝腐臭气息。</p>

不过得益于演练桩法时自产的腥风，他现在对这种程度的味道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不像苏承山和陈峘一样还需要捂住口鼻，才能靠近一些距离进行观察。</p>

“这些人曝尸荒野怕是有一段时间了，毕竟这段时日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尸体应该不会出现腐臭味道……”</p>

陈峘话说一半，却蓦地闭口不言。</p>

几乎在同一时间，甚至还要更早一线，落后几步的苏暮也发现了问题。</p>

在越来越浓的腐臭气息之中，似乎还混入了一抹极淡的馥郁芬芳。</p>

和陌家兄妹的灵丝就是同样味道。</p>

陈峘当即停下脚步，带着苏暮迅速向后退开。</p>

直到拉开足够距离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如此，这些人竟然全都是尸仆，所以才会在失去灵丝控制后迅速腐烂，即便在地冻天寒的风雪天气下也会有尸臭散逸出来。”</p>

一个疑惑解开，新的疑问随之到来。</p>

那便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赶尸人将这么多尸仆丢弃不顾，任由他们在这片树林中被乌鸦开膛剖腹，分而食之。</p>

除此之外，这些尸仆和陌家兄妹有没有关系，还是其他赶尸人带来此地，也犹如一团迷雾萦绕陈峘心头，思虑许久都无法做出判断。</p>

就在此时，苏暮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打破了林边道旁的压抑沉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