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小人物的末路（5）（2 / 2）

米克只是靠在墙边，从兜里拿出烟斗塞进嘴里：“......我劝你还是别走比较好，留在这儿反而更安全。”</p>

火柴擦出的火光印出了他的脸颊，确实是米克，但又和平时从容的米克不同。他的脸上挂了两道血痕，左脸更是被烧得通红，连眼睛都睁不开了。</p>

就算是孩子都能看出他身体很虚弱，硬拼还指不定谁赢谁输。</p>

可李本压根就没回头，就算真看见了也不敢赌。他知道米克随身带着枪和匕首，自己的拐棍根本不是对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要是他真受了伤，靠跑拉开距离也是最安全的办法。</p>

“唉......”米克吐了两口烟，回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歌剧院，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老不听我话呢。”</p>

“......”</p>

“你这么做是要吃亏的。”</p>

“......”</p>

李本压根不信他，现在只需要知道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行，至于说话的内容，谁爱听谁听去！只要过了眼前这个路口，拐进后面的巷子他就有信心甩掉对方。</p>

更别说待会儿上了大路，米克就再没有机会......</p>

李本体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眼看着两次死局都被自己化解，他已经想好了和巴黎道别时的台词。词句不能太长，所选词语要足够高雅、准确、富含声调上的变化......</p>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都在乱想些什么，可能是受了刚才歌剧的影响吧。</p>

又走了三四步，街角就在眼前，李本忍着断腿与义肢摩擦带来的疼痛，继续加快脚步，将米克的苦苦相劝越抛越远。</p>

忽然他的身前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更浑厚、更沙哑、更富有磁性，同时也更像个地道的法国人：“米克先生，好久不见。”</p>

“谁？”</p>

黑影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半脑袋，宽大的肩膀，发福的肚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食物的气息：“你是......你是那个厨子？”</p>

“确实是我。”</p>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p>

李本被两个仇人卡在了小巷里，彻底崩溃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我丢了一条腿，还被拉去做炮灰。结果呢？结果非但不给报酬还要杀我......还有你！我只是说了一句难吃而已，我也道了歉了，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为什么？？？”</p>

“我是跟着卡维医生一起来的，回祖国也是想放下执念。”</p>

慢慢走出阴影的阿尔方斯显然也受了伤，整条左臂裸露在外，有很严重的烧伤：“在这里遇见你完全是偶然。”</p>

“那就赶紧放我一条生路！”李本松了口气，靠上前说道，“后面那个家伙要杀我，只要让我过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p>

“我要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决斗。”阿尔方斯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死前诉说自己的遗言一般，“这便是我现在想要的，也是我这辈子最想完成的心愿。”</p>

“啊？！</p>

”</p>

“是主指引我回到巴黎，是主指引我遇到了你，也是主在让我完成这场拖延了大半年的决斗。”</p>

李本是一只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只想要苟活下去的老鼠，根本不明白阿尔方斯所执着的东西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同样的，阿尔方斯也不明白，这个瘸腿矮子为什么能对尊严视若无睹。</p>

“即使没有爵位，你也是普鲁士人，普鲁士人不该拒绝别人的决斗。”</p>

阿尔方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过和当初不同，至少这次你还有的选。你可以选武器，也可以选决斗的时间。虽然我个人希望现在就开始，但这些还是由你说了算。”</p>

李本身体没什么大碍，但力气肯定比不上体重超过200磅的阿尔方斯，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一样动弹不得。</p>

“没我事儿了吧？”站在巷尾的米克忽然说道，“没事儿我就先走了。”</p>

“不去医院么？你伤得很重。”</p>

“......”米克看了眼李本，又回头看着只剩一个空架子的歌剧院，摇了摇头，“我很累，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径直往前走，到大路上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一直在等我，只要给他们看那枚戒指就行了。”</p>

“谢谢。”</p>

“没什么可谢的，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现在两清了。”</p>

......</p>

此时在主宫医院刚结束讨论会的卡维，想趁着闲暇时间在病房里给善望开开小灶，让他和其他人的差距不至于拉得过大。</p>

正讲到比才的喉癌时，不知是谁忽然叫了一声，将许多人的目光吸引到了窗前：“看啊，那里好亮啊！”</p>

“那个方向是巴黎歌剧院吧。”</p>

“确实是歌剧院，这光亮......这光亮该不会是......”</p>

“是火灾！</p>

！”刚离开医院的塞迪约又提着自己的器械箱跑回了病房，“消防岗哨刚传来电报说，巴黎歌剧院遭受着百年未遇的大火。前方还在救火，不过情况不妙啊。”</p>

都是在医院做了许多年的外科医生，火灾就意味着伤亡，况且还是可以容纳2000人的超大歌剧院。</p>

“做过烧伤处理么？”塞迪约刚开口就暗骂自己太蠢，“哦，我忘了你上过前线......我们离歌剧院虽然有一些距离，但它周围没有其他大型医院，伤员肯定会来我们这里，要做好准备。”</p>

卡维一边庆幸几个助手都在巴黎，一边也在考虑如何应对接下去的局面。</p>

火灾的烧伤和战场弹药的烫伤不同，烧伤虽然深度浅，但面积太广，极容易感染。而弹药烫伤往往都是小颗粒、碎片之类的深度嵌入性烫伤，做好清创消毒取出异物就能慢慢愈合。</p>

不管怎么看，在缺药的19世纪烧伤都要麻烦得多。</p>

“善望，来！”卡维把他叫到身边，“你辛苦下，现在就去趟酒店把人都叫过来，但你先别急着回来。”</p>

“嗯？”</p>

“叫完人后去一趟鱼市，看看还有没有卖鱼的......”</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