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市场的残酷性（1 / 2）

五彩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似乎在享受春节时的欢乐。鞭炮声时不时响起，一个烟花在窗外“嘭”地一声绽放，爆发出斑斓的光芒，映照在一个小饭馆的窗户上。</p>

小饭馆里的桌面上摆满了人们的笑脸，而五位超哥模样的青年围坐的一张桌上，却呈现出一种不太一样的气氛。</p>

方自归举起啤酒杯，和凌进、王凡、小虎、老虎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p>

这些超哥都是方自归初中时的死党。</p>

五人中唯一缺乏超哥气质的人是方自归，因为只有他戴着一副眼镜，但方自归在五人中却似乎最有领导力。</p>

方自归考上重点高中以后，其实就开始跟这些普通高中都考不上的小超哥产生阶级鸿沟了，但方自归依然跟他们玩，他反而是在高中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寒假里也没打算跟任何高中同学聚一聚。</p>

虽然不能跟这些小混混讨论哲学，方自归还是觉得气质上自己跟他们比较搭，比如要找人帮自己打群架，高中同学们都做不来，而这帮人甚至能认识到打群架是他们的社会责任。</p>

凌进是方自归初中同班同学，而王凡、小虎、老虎其实是外班的。既然有英雄惺惺相惜，小混混们也互相比较尊敬，凌进就跨班和王凡、小虎、老虎经常混在一起。方自归来四川后跟凌进成了同学加兄弟，也就加入到这个团队里了。</p>

从水煮肉片那红彤彤的大碗里夹起一片肉，方自归感叹：“还是家乡菜好吃啊！”</p>

凌进道：“上海菜吃不惯吧？”</p>

“吃不惯，而且食堂还贵得要命。”</p>

“这里的食堂不贵，但是我也快吃不起了。”</p>

说起过去的一年，似乎只有老虎的生活质量没有快速下降。</p>

凌进初中毕业后在肉联厂上班，谁知几个月前肉联厂倒闭了，他也下了岗，然后一直没找到别的工作。</p>

聊起肉联厂的倒闭，凌进说：“以前，生猪是从农民手上收了，杀了以后冻成白条，通过肉联厂销售。前年搞改革，那个生猪不再作为国家的计划产品，一下就把所有的肉联厂推向市场，说是为‘关贸总协定’做准备。然后一年时间，肉联厂就垮了。”</p>

小虎问：“啥子是‘关贸总协定’？”</p>

方自归道：“就是国与国之间互相降低关税的协议。有了这个协议，能够增加国际贸易，其实也就会增加贸易双方国民的福利。”</p>

凌进道：“妈卖批，老子不晓得啥子‘关贸总协定’，只晓得嘞个东西儿一来，老子工作没得了。”</p>

王凡问：“那你下岗以后，国家就不管啦？”</p>

凌进道：“下岗以后，就给你发一个基本生活费，每个月七十五。”</p>

老虎道：“那是不够用哦。”</p>

凌进道：“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在淄中，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里面发呆，想想有些心酸。”</p>

方自归有些奇怪，问：“怎么你一个人在淄中？你们家的人呢？”</p>

凌进家住的那个家属院，跟方自归家那个家属院就隔着一条老成渝公路，两家是步行五分钟的距离，方自归以前去过凌进家，见到过凌进父母。</p>

凌进道：“去年，我老汉，我妈，我弟弟，都从二丝厂调到重庆一个丝绸厂。我爸和你爸一样，都是重庆人的嘛，还是想回重庆。”</p>

方自归又问：“你怎么不跟老爸老妈一起回重庆呢？”</p>

凌进道：“一个是没有名额，二个，我也舍不得含香。”</p>

方自归想起来了，国企内调动工作是个大项目，绝不像现在的农民工流动那样任性。当年自己老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调回重庆，后来还是只能调到淄中。</p>

方自归再问：“那你下岗以后，没有去找找工作吗？”</p>

凌进道：“有。下岗以后我就去劳动力市场找工作，花几块钱报个名，填个求职表，它给你安排面试单位。我第一次面试的单位，是个私人的搞制冷设备安装的，老板说是野外工作，在内蒙古，和农民工同吃同住，住那种像茅草棚一样的工棚，我就没去。那天我从劳动力市场出来，觉得心酸。以前还以为国营单位是铁饭碗，突然就失去工作了，真的好失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