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贵君(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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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忙完中秋,忙完万寿节,紧接着就是过年。

而这些事,因乔贵君精力不济,大半都被迫交给了德君。德君逐渐握权,步步为营攻势汹汹,冯素不愿和他硬碰硬,有意退让,抱着孩子图清闲。

到年末,乔贵君算年账时,行事诸多不便,才反应过来,深知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强打起精神来,敲山震虎,以惩治宫中松懈倦怠之风,整训了六宫。

只不过哄闹后,乔贵君的身体就不行了,三位皇子都送到了教习所,朝凤宫闭门半个月,药味浓郁,久久不散。

年末朝政本就繁忙,加上南疆瓦兰部族动荡,匪徒洗劫村落,造成数百人伤亡,皇上脸上阴云不散,令乔贵君的亲族姐领兵南下治理。她自己更是下了朝就扎进朝凤宫,亲自喂药。

可惜乔贵君的这个远方姐姐实在不堪大用,因入冬封山,士兵又水土不服,刚入南疆就伤病过半,加之不熟悉地势地形,语言不通,十日不到,就被匪徒击溃,连她自己都被俘虏。

本是小小的部族冬掠,被这窝囊将军搅乱,逐渐成了威胁南疆州府的祸患。

更可气的是,南疆州府的官员因年关将近,不敢报忧,说是怕扰了皇帝过年不吉利,所以未能及时上报战况。

等南疆百姓的联名上书抵达京城时,乔贵君的那个亲族姐已被匪徒斩首,南疆州府所在的雪域城也被占领,极速膨胀的瓦兰匪徒甚至掳掠了州牧的后院亲眷,火烧州府,雪域城大火燃了三天,惨绝人寰。

皇帝震怒,一整天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发数十道军令状,责令前川州整军入南疆,歼灭瓦兰部族。

也就是那晚,乔贵君气急攻心吐血,不得不灌下催产汤药,拼上一条命。

六宫全都到齐了,等在朝凤宫外。

皇上背着手,一圈圈打转,殿内乔贵君声弱,她着急。殿内乔贵君撕心裂肺痛呼,她也着急。

这个时候,唯有容持正敢上前,牵住皇帝的手,为她暖着冰凉的手。

皇上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不能有事,阿昀一定要好好的……”

容持正低声安慰着,皇帝牢牢抓着他的手,最后又松开,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说道:“注意身子,不必等着,你去休息吧。”

容持正摇头,“我陪着皇上。”

皇上搓了搓他的手指,说道:“仔细身子,别让朕再忧心。”

容持正离开时,贺玉看着他虚扶小腹的动作,若有所思。

但他还要等在朝凤宫,于是一整晚,贺玉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听见乔贵君惨痛的呼声,他只能咬着袖边,暗自落泪,瞬时,所有的怨恨不满,都无足轻重,在这种无法言说的痛呼声中,烟消云散。

从申时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仍然没有进展。

皇上闭着眼睛,脸色凝重悲伤。

到现在还没决断,是她的原因。

太医已经跟她说过了,乔贵君凶多吉少,现在就看她能否狠下心,允他们灌一剂猛药,尽力保皇嗣了。

皇上撑着额头,长发尽散。

南疆战报也迟迟不来,她现在仿佛浮萍,没有了支撑和依靠。

“请陛下早做决断。”太医又求。

皇帝没有抬头,她伸出手,轻轻摆了一下。

太医会意,匆匆返回内殿。

将近卯时,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音很是洪亮。

皇帝一跃而起,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好!”

太医出来回话,语气尽量欢喜:“恭贺吾皇,是个皇女。”

皇帝仰头,抑制不住眉梢的喜意,感慨道:“这是朕登基后,第一个皇女……这都多久了!”

她回过头,眯眼看了门外侯着的君侍们,指了指冯素,“阿素,你有经验,来抱着她。朕去看看昀儿。”

冯素微一皱眉,又忙敛好神色,接过二皇女。

德君抬头看了眼,神色难辨。

太医又道:“请陛下入内殿与乔贵君一叙。”

皇帝收起了欢喜之色,蹙眉轻问:“乔贵君如何了?”

太医垂头。

皇帝愣了愣,“知道了。”

她心中已明白太医的意思。

走入内殿,她慢慢靠近那张血气浓郁的床榻,只觉得光线昏暗,到处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以前觉得喜庆的明红,现在也如褪色了般,死气沉沉。

乔贵君的近侍满面泪水,趴在他耳边说:“主子,皇上来了。”

乔贵君挣扎着慢慢睁开了眼,又缓缓抬起手,伸长了,想要牵着皇帝的手。

皇帝怔了许久,把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还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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