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莫平安（1 / 2）

余饶城区，莫府。</p>

起伏院墙深处，格外冷清的院落之中，正有二人在凉亭中对坐。</p>

西首一人紫衣黑发，面容沧桑却精神矍铄，正是莫家家主，莫乐水。</p>

东首一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深陷，眼神却亮的可怕。身材高大，坐姿凛然，正是年逾百五十的莫家老祖，莫湛明！</p>

此刻，莫家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两人，却在一片凝重的氛围中默然对视。</p>

桌上有棋，却无人落子；手边有壶，茶水却早已凉彻。</p>

“既不开口，又不落子，家主此来何为？”</p>

莫湛明捋须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中。莫乐水脸色阴沉，缓缓道：</p>

“半刻前云霄回报，你派遣云耀，绕过他调动了莫家用于监视夏空尘的三人……可有此事？”</p>

莫湛明淡淡道：“我有这个权力。”</p>

莫乐水点了点头，继续道：</p>

“一日之前，家仆莫十七离府至今未归。我猜测，他也是奉了你的命令，赶往碧落谷，给平安传递消息？”</p>

莫湛明闭眼道：“既已猜到，何必再问？”</p>

“你令平安知晓了夏空尘的存在，并派人为他指路，只为让他与夏空尘见上一面……”</p>

莫乐水脸颊上干瘦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似乎正压抑着怒火：</p>

“你究竟想做什么？！”</p>

莫湛明宛如入定，苍老的语声中，带着些看破世情的悠然意味：</p>

“夏空尘此人太过嚣张，不将昌武郡世家放在眼中。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适合亲自出面，因此，就让家族小辈出手教训一番……”</p>

“够了！”</p>

莫乐水不愿再听这明目张胆的谎言，深吸口气，沉声说道：</p>

“你想要借刀杀人。”</p>

“借平安之刀杀夏空尘，再借官府之刀杀平安！”</p>

莫湛明终于睁眼，目中却没有被揭穿的慌乱，而是平静到极致的坦然。他缓缓吐出两字：</p>

“不错。”</p>

莫乐水厉声道：“为什么？哪怕当年平安得罪过你，作为长辈，你也不该记仇多年，甚至想要害他性命！”</p>

十年前，一份原本为莫平安购置的灵材，被莫湛明擅自挪用给自己的玄孙。</p>

若换了莫家其余人，多半会装出很乐意的态度，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但莫平安站了出来，在家族会议上当众指责，出言不逊。</p>

莫湛明勃然大怒，两人交恶，几乎势成水火。最终在家主莫乐水的协调下，动用自身人脉，推荐他拜入碧落谷。此后，莫平安极少返回昌武郡城。</p>

表面上看，莫湛明只是落了点面子而已，并非深仇大恨，更没必要为此杀人。</p>

然而……</p>

“乐水，你素来洞彻人心，算无遗策。难道就想不到……莫平安这家伙，比我更加记仇？”</p>

莫湛明脸上皮肉抽动，扯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微笑：</p>

“终有一日，莫平安将回到莫家，用我这老头子的残躯，填平他通往游神境的最后一级阶梯。”</p>

莫乐水沉默了。</p>

因为莫平安晋升灵魄境后，曾经归返莫家一趟。从他的眼神中，莫乐水猜到了，他必将在灵魄巅峰时回归家族，斩老祖首级，以求念头通达。</p>

莫平安，人如其名，一生中总是不平安。</p>

“平安”这个名字，在世上很常见，蕴含着父母对孩子最美好的祈愿。但以“莫”为姓，却令它产生了截然相反的意味。</p>

莫平安父母的真实想法，至今已无人知晓。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凝元境修士，怀抱着更进一步的野心。将孩子托付给别人，携手外出游历，随后……</p>

双双毙命。</p>

莫平安七岁那年，为接受启灵仪式来到家主面前时，莫乐水才第一次认识了他。这个倔强的小家伙，抓住了身为远房旁支后代的唯一一次机会，成功引气入体，循环周天。</p>

莫乐水多看了他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了。莫家自有规矩，引气境的修炼资源按标准发放。作为父母双亡的孤儿，莫平安得不到额外助力，道途注定坎坷。</p>

下一次听见莫平安的名字，是被玄真司司长葛临舟当笑话讲的——</p>

莫家有个十二岁的引气境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去玄真司接了追捕任务，妄图独立完成，却被通缉犯一击重伤。</p>

若不是周围埋伏的玄真司修士们及时出手，莫平安多半会当场丧命。莫乐水将这个名字与当初的那个小孩联系起来，不禁哑然失笑，又暗叹那对夫妇的愚蠢。</p>

何人不愿子孙平安？</p>

何人不愿人生顺风顺水，道途一马平川？</p>

出乎意料的是，仅仅两年之后，突破凝元境的莫平安给整个昌武郡带来了震撼。他被视作两大天骄之一，人生从此天翻地覆！</p>

但莫平安并没有改变。</p>

他仍然是那个阴沉、孤僻，不喜欢与人交流的孤儿。</p>

这样乖戾的家伙，自然走不了游星歌那样的培养路线。家族中想让他专心修行，但莫平安总是坐不住，时常游荡在外，不知惹下多少事来。</p>try{ggauto();} catch(ex){}

他在玄真司攒了不少功勋，一度官至正八品，却由于一次当众杀死同僚而官品尽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