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一卷 第三章 结绊（下）（1 / 2）

起程的时候，天总是亮得很早。</p>

无泪：“都准备好了，师傅。”</p>

东方胤：“看来我的名字果真太绕口了，干脆你称呼我为兄长好了。”</p>

无泪：“……哥哥？”</p>

东方胤：“……”似乎没错，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不对劲。</p>

“您很喜欢这里吧？”无泪很小心地问道。</p>

东方胤：“是啊，住很久了，大概有八年了。”</p>

“八年……”无泪望着远方的表情看起来很感伤。</p>

东方胤上下打量着他，“嗯，你穿这种衣服很合适。对了，你今年几岁？”总觉得一点也看不出是男孩子，真的。</p>

无泪：“今年是己未年吧。”</p>

东方胤笑道：“是啊。”</p>

无泪：“那我今年十九。”</p>

东方胤：“不用称呼‘您’，说‘你’就可以了，我也只不过比你年长个七岁而已。”</p>

“嗯。”无泪点了点头。</p>

和东方胤一起走在不久前才刚刚走过的路上，无泪有着另外一番心境。看着前方潇洒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就算东方胤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不会感伤，他一向是个非常洒脱的人啊。</p>

东方胤：“从这里过了这条河，就是出去的路了。”</p>

听见东方胤的话，无泪从沉思中醒来。</p>

“啊！”无泪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东方胤轻轻抱起。</p>

东方胤：“要过去了。”</p>

话音刚落，东方胤就抱着无泪踏水而过，弹指间到了荻花跟前。</p>

无泪心想：怪不得东方胤不会碰到暗流！</p>

“吓到了？”东方胤笑道。</p>

无泪：“没有，谢谢！”</p>

东方胤轻轻放下无泪，感叹道：“你好瘦噢，而且似乎是空的，没有重量。”</p>

“……”无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河对岸的景色和这边一模一样——好精致的幻术。看来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进去的路了。</p>

“再见了，幽兰谷。”无泪在心里告别道。</p>

荻花深处，一片淡紫，间或有飞鸟掠过，生的迹象，自由或惆怅。</p>

若非紧随东方胤的背影，无泪或许早已迷失在遍地的荻花之中。越往深去越显繁茂的摇曳之花，颜色似乎在慢慢变浅，最后是一片迷茫的白色，如云似雪。</p>

毫无预兆，豁然一片空地，远方崎岖小道依稀可见——要走的路已在眼前。</p>

“要怎么走呢？”东方胤像是在自言自语。</p>

“……”无泪这才想起，自己是从冥街直接到达悦原的，从地上走的话，要经南向东绕一个弯，走过半壁江山，行万里路途才能回去。</p>

东方胤：“已经过了四年了，你还着急吗？”</p>

“……”无泪一时没反应过来。</p>

东方胤接着解释道：“我在想，这一趟路途遥远，与其疲于赶路，不如顺道游历一番，如何？”</p>

无泪：“……是五年。我想应该没什么好着急的。”</p>

东方胤：“……”五年呐……</p>

无泪发觉东方胤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猜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情理的缘故——着急离开的人说可以慢慢走，根本是自相矛盾嘛。</p>

“跟我去趟密山怎么样？”东方胤微笑着问道。</p>

无泪：“……”密山？</p>

东方胤：“反正我们去明海要往东南方向走，从这里往南就是密山了，也不算绕远。”</p>

无泪高兴地点点头，“嗯，我也想去看看。”</p>

顺着小路一直走，周围是一致的景色。草木色变，零落而有凋叶，山川寂寥，一片丹黄却柔情。春生秋实，然过盛则当杀，萧条之前的美却始终叫人沉醉。转瞬即逝，或许才让人心生怜惜。</p>

不觉间，日已西沉。东方胤停下脚步，“这里到最近的城镇至少还要走一天，今晚只好露宿了。”</p>

“嗯。”看来这附近都没有村落，那平常师傅出门的时候岂不是都要……怎会！要是师傅一个人，恐怕这会儿早就在客栈休息了。</p>

东方胤：“你在这里等一会儿。”</p>

“好。”无泪话音未落，东方胤已不见人影。</p>

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呢？无泪边想边开始四下找寻，不一会儿他就失望地发现这附近什么也没有，也听不到水声，只好坐下等东方胤回来。</p>

无泪抬头看着被树林包围的蓝色天空，正好看见一队排成“人”字的大雁飞过。他正心生感触，不想飞在队尾的一只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无泪急忙躲闪开，只见大雁踉跄落地之后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他走过去仔细一看，见这只大雁的侧面有被利箭划过的伤痕。它应该是在南飞的途中被人射猎，侥幸捡了一条命，挣扎着飞到这里，终于不支才掉下来吧。</p>

无泪：“你坚持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飞到这里做我们的晚餐吗？”</p>

无泪轻轻地笑着，伸手安抚这个或许会被他的玩笑吓到的孩子。“铩羽的鸟儿也能飞，就好了……”</p>

猜想东方胤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无泪决定为这只受伤的大雁试一下那个方法。</p>

跪坐在一旁的无泪将双手悬空置于大雁的伤口上方。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筋疲力尽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竟一动也不动。</p>

无泪闭目调息，冉冉升华的静定之术使他与自然精微渐渐神合，清风在他的体内游走，灵气不断聚集——</p>

“※※※※※※※※※（咒文）</p>

吾在此唤请林中木叶与吾交换，将汝等将尽之命化作治愈之力。”</p>

无泪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力所特有的温暖能量从四周汇集到他身上，通过他的肌肤和吸纳进入体内，由他的元气推动经由血脉化为宗、营、卫气，沉集至丹田之中。待运化完毕，丹田内的一股热流行经任脉之后，沿心包经行至手掌，从劳宫中释放出来，注入到大雁的体内。</p>

无泪感觉到全身都在变冷，左侧腰部有一阵疼痛流过。他知道术已完成，却不敢妄动，继续凝神吐纳。少顷，忽闻异响，他睁眼只见大雁正扇动着翅膀，闪神间就飞上林尖，向着天边远去。</p>

无泪回过神，借着夕阳最后的余辉环视身旁——四周树枝上的叶子只剩一半，新散落在地的树叶看上去也过于枯黄了。</p>

“对不起！”无泪的心中有一半喜悦，一半惆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