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第八章
如此两天,日子过得规律无比。雨歇体虚,又是个极惫懒的,便趁着这时间抓紧修养,昏天暗地没日没夜地睡。醒来时自有三餐伺候着……虽然那伙食实在不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内,但好歹聊胜于无。除了当年在花落轩那段时光,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规律地过过日子了。
当然,她的心里也不是不担忧的。她自认不是谨慎聪明的人,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滴水不漏,也深怕表现出什么破绽给玄奘抓住。
她倒不是怕他知道,只是觉得这事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等到第四日晚上,夜半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带着点湿冷的感觉。雨歇在沉睡之中,被腹部的一阵抽痛折腾醒来,惶然睁开眼睛,感知回到身体,立即便感觉到额头上有温润的触感,一只修长的手掌覆在她的额上。
雨歇一惊,“嗷”地叫了一声,挥手将之拍开。她原本用的力道是极狠戾的,无奈身体虚软,减缓了许多,但也不容小觑。“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出。惊怒散尽,雨歇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五官深邃,面容平寂,唯独一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雨歇于是心虚。
“施主,你发烧了。”他说。
妖怪是最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那意味着将要身死!雨歇死鸭子嘴硬,“没有!你弄错了!”
玄奘也不说什么,径自推门离开。雨歇心里堵得慌,扭过头不去理会他,一门心思对抗着这一阵一阵抽搐的疼痛。听他的脚步声远去,还是眼角一酸,差点泪洒当场。
尼玛魂淡啊魂淡!就不能体谅一下一个处在伤痛之中病人别扭又诡异的心情么?!
两刻之后,玄奘回来,手上捧了个小坛子。他也没说什么,拿了火折子点了油灯,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取了木盆,将那坛子中的东西倒入其中,水声哗哗,带着股微醺的药香。他拿起素帕放进木盆,沾湿拧干,朝她走了过来,将那湿润的帕子放在了她的额上。
雨歇妖怪做久了,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心脏没来由地抽了一抽,有些抗拒地往藤床里头缩了缩,将衾被拉至下巴,单单露出一双眼睛瞪他,“做,做什么?”
他的眉头依旧蹙着,“你发烧了。”
雨歇终于反应过来,咬了咬牙,不愿意承情,想将那帕子拿下来。他阻止她,依旧还是那句话,连语气也没有变化,只是突然之间就多了两分强大的胁迫感,“你发烧了。”
雨歇默了默,终是换了一张无所谓的表情,“没用的,这是旧疾,治不好的。”她的语气轻快又随意,“我都习惯了,熬一下就过去,你不用这么麻烦。”
她的故作轻松很是失败,玄奘的表情连丝变化都寻不见,自顾自取了那素帕,重新放进盆中洗了洗,又拧干,安放在雨歇额头。他转身走开的时候,雨歇偷偷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他只是去盆架上另取了一条干净的素帕,便又折身回来,依旧是那个重复的动作,润湿,拧干,只是这次并不再是放在她的额上,而是替她擦拭面孔。她疼得流了一脸的汗,黏糊糊的,不舒服得很,被这么一擦,反而觉得舒坦了。只是这样的动作未免是轻浮了一点,但是玄奘做起来却没有丝毫猥琐的样,估摸着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毫无性别种族之分的病人。她是知道的,不过挡不住脸皮不够厚,还是腾地烧了起来。
他擦完了她的脸,又抬起她的手臂,帮她将衣袖卷至肘部,重新洗了素帕,替她细细擦拭。有种很……温柔的错觉。
雨歇抖了一抖,犹如触电,缩了缩,没缩回,只得尴尬地开口:“玄,玄奘……我自己来就好!”
玄奘淡淡开了口,道:“施主如今身体不便,还是尽量休息吧。贫僧是出家之人,并无不轨之心,请施主安心。”
雨歇:“……”对一个贤淑的姑娘说没有不轨之心这种话,实在是太失礼太失礼了!
气氛很压抑!
雨歇的疼痛轻了许多,一抽一抽的频率也少了,也不知是不是玄奘的法子真的奏效了。她疼得累了,脑袋发胀,再没有力气与他计较,歪了歪头,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没出息样子。估计这个时候不用别的什么高手,即便是玄奘本人,照样能将她掐死。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玄奘问她,“怎么得的这病?”
她那时也是睡糊涂了,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回答他,“以前……被人抓住过,喂了大半颗冰冥珠……伤了本体。”
冰冥珠至阴至寒,是她水族的克星。她原本以为是好了的,没想到病根并没有除去,一直潜伏在身体里头,就等身体虚弱不堪的时候便会出来肆虐,七百年前第一次发作时她就料想到了今天。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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