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加菲尔感到自己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用尽全身力气也寸步难行，赤红的虫眼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娇小女孩，由于用力让本就突出的眼睛更加可怕。

夏小萌神态平和而悠远，乌黑的双眼中没有丝毫往日见到虫形的惧怕，清透的目光似乎透过加菲尔巨大的身形看到很远的地方。

她唤出他古老的种群名称，伸出白嫩的右手轻轻碰触他颤动的触角。

虫族的角最为敏感，加菲尔整个虫剧烈一颤却没有后退，不只是他，包括站在边缘的两人一起在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面前的这个女孩一瞬间不再是她自己，她是风，是云，是孕育万物的大地，是哺育整个种族的母亲。

在她的身上，高贵和亲切并蒂而生，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切伟大而唯美的事物的化身。

“赤炎，坐下。”

加菲尔不由自主地收起后肢，将硕大的虫形团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到地上。

“你……”

夏小萌知道自己的嘴在动，但是外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地被罩在一层薄膜之外，这让她想起还在虫卵里被导液包裹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她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现在她只感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做出一些举动，但无法确定自己在做什么。

当声音猛然清晰，飘渺虚无的眼神回归清明的时候夏小萌正要说话，被她自己的意识一冲瞬间不记得自己想说的内容了，一睁眼小山包大小的红色巨虫乖乖巧巧地坐在面前，还低头亲昵地用触角蹭她的手心，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加……加菲尔！”

“是，殿下。”

加菲尔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中响起，夏小萌惊讶地抬头，红虫硕大的瞳孔深处仿佛一座喷发的火山，烈烈灼炎在其中燃烧，哪怕惧怕虫类的夏小萌也不禁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如何能把一只虫子的眼睛造得如此美丽。

这双虫眼中此刻充满着敬爱和温柔，让夏小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冒冒失失要用虫形撞她的加菲尔。

“我刚才……”

她的话刚出一个头，倏然感到身体深处原本充盈的力量在急速衰退，剧烈的晕眩袭来让她脸色一白，双腿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加菲尔迅速伸出虫足去接，但是有个人比他更快。

赫尔森一直没有放松的肌肉迅速调动，铁黑和银白在空间中划出一道绚烂的残影，眼睛都没眨下去的功夫已经移动到夏小萌的身后，坚实修长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向后倒来的身影。

加菲尔恢复成人形，和随后赶到的塞西尔一起凑上前担忧地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夏小萌：“殿下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发誓我没有打到她！”

赫尔森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抹去夏小萌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塞西尔则翻开她无力的眼皮仔细观察。

“没有事。”顶着两道炯炯有力的目光塞西尔一丝不苟地检查完，自己先松了口气，“殿下只是脱力了。”

夏小萌的虚脱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分钟，在赫尔森一脸沉凝地要将她打横抱起送到医疗室里的时候，拼着一口气抬起手阻拦住他的动作。

“我没事了。”她大眼睛里恢复了神采，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连忙脸红地退出赫尔森的怀抱，“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有另一个我在控制着自己。”

“那是您真正的自我意识啊，殿下。”塞西尔的神态充满狂热，几乎要单膝下跪在夏小萌的面前，向她表达自己看到那样尊贵的女王姿态时心中的崇敬和激动，“我就知道，您不会失忆，只是有一种力量将您的记忆阻拦在外面，只要想办法打通这道障壁，您就会真正归来了。”

夏小萌愣了愣，看到加菲尔同样亮起来的眼睛，星辉般璀璨的黑眸反而微微黯淡下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虫族女王，众虫们对她的喜爱和期待让她心怀愧疚，但是无法给予他们什么。

而现在，有人告诉她有一股其他的意识正潜藏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暗暗窥伺着任何一道能放它出来攻占她大脑的缝隙，不由有些心里发凉，下意识地看向紧挨着她的赫尔森。

赫尔森皱起眉，神色间并没有其他两人那么兴奋的狂热，“打破精神障壁非常危险，你能保证不会让殿下受到伤害吗？”

“这需要大量的尝试和实验摸索，元帅阁下。”面对赫尔森，塞西尔明显正色了许多。

赫尔森垂眸看了下眼睛一眨不眨仰望着他的夏小萌，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给她拨开一缕因为汗湿粘在额头上的黑发，抬头看向塞西尔的目光冷酷而坚定：“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之前，禁止尝试对殿下做出碰触精神障壁的举动，记住，是任何人。”

他知道纳尔特帝国并不是铁板一块，由古老贵族中的保守派组成的内阁和新贵族与平民组成的革新派外阁无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女王的每一丝举动，次元宇宙最强帝国的名号也招引群敌的虎视眈眈，就在他们居住的星球上，更有未开化的野蛮兽域环伺周围，时刻准备对尚为幼小的女王给予重击。

在复杂的境况下，他必须要尽最大的能力，保护面前的这个女孩。

听着他坚定的语句以及塞西尔与加菲尔的应和声，夏小萌腾起的紧张感微微冷却下来，她看着赫尔森坚毅俊美的侧脸，下意识地又往他身边挨近了一些。

赫尔森若有所感，温暖有力的手掌用力地摁在她的肩头，低沉的声音给她带来强烈的安心：“别怕殿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