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恩师和挚友(2 / 2)

加入书签

然后跪在了陆行舟的身边。

他开始给后者按捏平伸出去的两条腿。

力道柔和。

恰到好处的起伏。

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陆行舟没有说话,依旧是闭着眼睛。

但心里却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雨小田。

是自己刚入宫的时候,最歇斯底里的时候,最疯狂的时候,遇到的人。

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

或许,自己在心里一直给自己说,其实将后者当做了一个棋子。

但在内心深处,他却是将后者当作朋友的。

真正的朋友。

因为那是他人生至暗时刻,唯一有的一点光。

雨小田的出现。

让他那生无可恋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但陆行舟没有说话。

“小的听汪公公说,陆公公近日有些不太寻常,特意过来看一看。”

雨小田抬头看了陆行舟一眼,笑了笑,道,

“这一看,就突然想到了当年。”

“那个时候咱们还是司礼监里最底层的小太监,到处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小的还得去此候那个赵宜人,呵……”

“但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咱们都没有想过死。”

“还活了下来。”

“如今呐,陆公公您做了这东辑事厂的督主,小的承蒙您的照顾,也做了司礼监的秉笔。”

“也算是权威滔天了。”

“怎么就,不开心了呢?”

雨小田说到了这里,手停顿了下来。

抬起头,盯着陆行舟。

等待着后者的回答。

“咱家当年心里有个念想。”

“如今,这念想突然之间断了。”

陆行舟沉默了稍许,低声说道,

“人没有了念想,就像是这树没了根,怎么还能枝繁叶茂呢?”

“念想没有了,就再找一个嘛。”

雨小田轻声说道。

“我们这种残缺之身,能做什么?”

陆行舟扭过了头,看着跪在身旁的雨小田,叹了口气,

“财富,权力,皆非咱家所愿。”

“而其余之愿,又是这残缺之身无法做到的。”

“或许,只有重新来过。”

雨小田听到这句话,那有些狭长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然后皱这眉头,看了陆行舟一会儿,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说道,

“原来,在陆公公的心里,也是看不起咱们这阉割之身的吗?”

雨小田说到这里。

眼睛突然间有些红了。

他心目之中的陆行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不应该像是世俗的那些人一样。

以肉身残缺判断一个人的高低。

以身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不应该这样的啊。

“你……”

陆行舟听着雨小田的这句话,看着后者那发红,失落的眼神,心里又是突然之间咯噔了一下。

他想到了岳麓书院里的一句话。

那是他们入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谨记的一句人生格言。

“人之高低,在于品性,德行,不在于财富,权势,强弱。”

“陆公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雨小田揉了揉眼睛,然后叹了口气,

“陆公公原本,是小的心里的光,是小的活下去,走下去,的勇气。”

“现在这束光难道是要灭了吗?”

……

雨小田离开了。

他没有从陆行舟这里得到回答。

但是。

他的话却是给陆行舟带来了一些思考。

新的思考。

“咱家自己也瞧不起这阉割之身吗?”

“咱家也变成了这般世俗吗?”

“咱家最终是变成了咱家最讨厌的那种人啊。”

陆行舟靠在躺椅上,看着那漫天的星辰。

喃喃自语。

有些失落。

也有些悲凉。

曾经的他,将自己比肩为那夜空里的星辰,足以照亮世间的存在。

如今,却被仇恨所染,成为了这淤泥里的灰尘。

“督主,门外有一个自称东方夫子的老先生,求见。”

门口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东厂番役的声音。

而陆行舟听到东方夫子这个名号,眼睛猛地瞪大,直接从这藤椅上站了起来。

东方夫子。

他自然是记得的。

那个将他从小抚养长大,教他读书识字,待他如亲生父母的先生。

他怎么会来这里?

恍惚了一瞬。

陆行舟就是明白了。

徐盛容能够猜到自己死而复生,那么,如此了解自己的东方夫子,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他千里迢迢从岳麓书院赶来,是来见自己?

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的。

陆行舟心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恍惚了一瞬间,急忙朝着屋外跑去。

那辆马车安静的站在这东厂府衙的门口。

马车上的车夫。

是岳麓书院的学子。

应该是风尘仆仆,一路疾弛而来。

这位年轻的学子混身上下都是杂乱,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鸟窝一样。

身上的衣服也是蒙了尘。

就连那一双眼睛,也是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清澈。

不过,到底是岳麓书院出来的学生。

气度还是在的。

见到陆行舟没有惊恐,也没有不安,只是正常行礼。

“东方夫子,在里面。”

那名学子低声说道。

然后,他往后退了半步,将道路让给了陆行舟。

“东方夫子?”

“学生陆行舟求见。”

陆行舟凑到了马车之前,低声说道。

但是,马车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气息的回馈。

陆行舟眉头顿时皱了一下,猛地冲上前,然后掀开了那马车的帘子。

车厢里面的光线异常的昏暗。

但是,却也能够看清楚那个老人的面庞。

他闭着眼睛。

安详的靠在这车厢的脚落里。

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他的前面,是一张固定的桌子,卓上放着一封信。

信的封口封了一半。

陆行舟僵硬了一下,单手撑着那马车的帘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东方夫子说,陆公公乃大魏朝栋梁。”

“一路从长安到沧江口,把这蜀线上的宵小都给勾引了出来,尽数拿下。”

“破了卢家的汉中。”

“也给了石泉未来。”

“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他本来是要在秋分之前,来到这长安城,在东厂开衙的时候,给陆公公一份贺礼的,但年事已高,路上染了风寒,耽搁了几日,便没有赶上秋分。”

“后来,又急着赶路,风寒没有痊愈,结果在昨日,入长安城之前,就没有撑住。”

“东方夫子,让学生将这封信交给陆公公。”

“愿陆公公安好。”

那名学子显然早就知道了东方夫子的死,他站在陆行舟身后,慢慢的说着。

他说的话,都是东方夫子转述的。

因为东方夫子出现的太过于突兀,难免会引起别人怀疑。

所以,他想出了这个借口。

秋分开衙。

天下送贺礼。

岳麓书院,也不例外。

他牺牲了他一生的荣耀,牺牲了岳麓书院的荣耀。

为陆行舟保守秘密。

然后,用自己的命,把想说的话,送到了陆行舟的面前。

陆行舟都明白。

“学生,谢过夫子。”

他是督主,不能跪。

只能对着那车厢里躺着的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后,他取下了那封信。

“信已经送到。”

“夫子遗愿已经完成。”

“学生也该回去了。”

“学生还要将夫子的尸身送回岳麓书院,入圣子祠。”

那学生微微鞠躬。

再一次上了马车。

陆行舟转身,对着身后的番役吩咐道,

“通知陈慷,亲自送东方夫子回岳麓书院。”

“是!”

那番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陆行舟的命令却不敢违抗。

他连忙退下,去喊人了。

“夫子他,走的安详。”

“他说,陆公公一定能看懂他的贺礼。”

那名学子看了一眼陆行舟,低声说道。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