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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给他做的大衣是已经“准备体面”了的,直接穿就可以。越破他穿得越安心,“破大衣”外边的面料被磨得旧旧的,破了几个“洞”,又打了好些个补丁,灰扑扑的。然而里边却是暖和极了的新棉絮,穿上一会和着这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煤炭炉子,直接热出了他一层薄汗。

略硬的面料挡风又挺阔,他穿得颇有几分气势。

赵兰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满意极了。

长了肉的贺松柏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初初见他时他又瘦又沉郁,眉角带着阴沉的凶意,冷漠又不近人情,整个人存在的气息非常弱,隐没在角落恐怕都没人会注意到。后半年贺家的伙食改善了,他吃得多,脸上的肉长了回来,渐渐有了一分俊气。

长腿宽肩,披件破棉絮衣也英俊得令她炫目。

这件大衣的“破”可不是那种穿得久了、旧了、邋遢的破,劳动布的水磨面料自带一股渐变色的质感,下水洗过几次被她特意磨了磨就会磨出灰白掺着黑的色泽,勾破的那几个洞符合黄金分割比例,散布在大衣上有种不规则的美感。

这种大衣跟后世那种故意弄破的牛仔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破是破了点,好歹能让她看得顺眼,不是故意糟蹋衣服,这不就好了?

现在的人欣赏不了“残旧美”,这正正好。

贺松柏没有赵兰香这么多心思,作为一个纯正的五零后,他摸了摸身上破旧得跟布袋似的衣服,满意的同时又不免遗憾。

“看起来像是拣了别人旧的衣服穿。”

他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忍不住笑了,锋利如刀削斧刻的眼角微微挑起,自带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英气。

赵兰香被他“不识货”的口气,弄得忍不住瞪了一眼。

“那你以后就安心穿着吧!”

“这么结实的衣服,能穿好几年呢!”

贺松柏点了点头,有条不紊地一粒粒系上钮扣,“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晚上回来。”

赵兰香就这样目送着他骑着单车,呼啸地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夜色之中,低头看了一眼表,才五点整。

……

贺松柏骑着车去找了顺子。

他怀里揣着硬硬的钱,胸口又烫又跳得厉害。

女人的温柔,令他心头温软得厉害,于是愈发坚定。

冬天山里吹着的冻得骨头发颤的风,被他破破的大衣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贺松柏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他骑着车脚程比以往更快了。

他很快来到了顺子家。

顺子是站岗放哨放了很多年的老人了,他深厚老道的“侦查力”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养猪的猪倌不难找,农村人多半有养过猪的经验。盖房子的工匠也不难找,他师傅就是,兜来兜去最关键的“放哨”的技术岗还差个有经验的老人。

上次羊包山倒闭了的杀猪场,要是没有顺子,一大群杀猪师傅连带着倒爷都得被人拔萝卜带着泥的一个个牵连出来。顺子放哨可不是一般的站着望望风,他那双跟鹰眼似的犀利的眼睛,一眼就能看穿走在路上的人谁是农民,谁是抓倒爷的公安。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贺松柏想请顺子“出山”。

天不亮,顺子还搂着婆娘炕头热,迷瞪瞪地没醒过来。

贺松柏搅和了他的清梦,他既惊讶又忿忿道:“咋啦,找我有啥事?”

他边说边套了件大衣,跟着贺松柏走进灌木林里。

贺松柏让他捏了捏袋子里厚厚的钱,这些钱他故意换成了一块两块的散钞,几百块的数额的钞票叠在一起能厚得跟砖板似的。

这么“财大气粗”,生生把顺子弄得生愣。

“你……你、啥意思啊这是?”

贺松柏递了支烟给他,亲手给他点上,擦亮的火柴照亮了两人情绪明灭不明的面庞。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眉飞入鬓,短短的板寸头精神有利落干净。

“想跟你一块赚钱的意思。”

“养猪场,放哨,你还敢不敢干?”

顺子闻言,惊讶得嘴巴衔着的烟都差点掉到了地上。他哪里想到这个昔日穷得吃不起肉的劈猪师傅,有朝一日居然敢口气那么大地来请他出山干活。

贺松柏顿了顿道,“咱们的养猪场倒闭了,现在被我承包了,还缺个望哨的岗,这个位置我给你留着,你干不干?”

他把怀里揣得暖乎乎的钞票,一股脑地塞到了顺子的大衣里。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饶是在杀猪场挣了那么多年放哨钱的顺子,也忍不住咋舌。

“干、干啊。”

顺子愣了半天,捏着这砖板厚的钱默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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